翌日,边还只是个鱼肚白。
坤宁宫的圆桌前,朱元璋吃着马皇后昨儿包好的馄饨。旁边,坐着心不在焉的朱允熥。
这个桌子上,原本应该坐着四个人。
可现在,却只有三个。除了在忙来忙去的马皇后外,始终有一个位置是空的。
这个位置,本应该属于朱允炆。
“快些吃,别想那些有的没的。有些人,有些事与你无关。”朱元璋吃好了,把碗放下。昨的事情,似乎于他没有任何的影响。
朱允熥把馄饨送进嘴里,轻轻的咀嚼。
吕氏傻吗,她不仅不傻,相反的还很精明。她懂得,假借他人之手,达到她的目的。
只是,她太急了。
心急吃不了热豆腐,更何况,这不是豆腐,是下。
“皇爷爷,孙儿吃好了。”朱允熥喝完最后的一点汤,放下碗筷,也不再去多想。旁人一切,都与他无关。
龙辇很大,平日里上朝,朱元璋都是自个儿走着去。
一来,他不想去浪费人力。二来,他有些不服老。虽然,一里多的路,他会气喘吁吁。但他却始终不是很愿意,去坐在龙辇上。
今儿却很特殊,这是给朱允熥承封的日子。
经过景仁宫时,这里一片寂寥,没有丝毫的声音。朱允熥看一眼里面,又迅速的回头。自从圣旨被烧开始,很多事情,都是命中注定了。
隐隐之中,朱允熥似乎看到朱允炆,也朝着外面去看。
本该一同承封,如今却是一个在里面,一个在外面。就真的好比董伦的那样,什么都不做真的要好过做错。
“舅舅,上头少个人呐。”常茂眼尖,前面的龙辇上,只有朱元璋和朱允熥两个人。
可宫里传出的消息,明明是朱允炆、朱允熥一块儿承封。
蓝玉也不明白,只得摇头,“我也不知道,难不成二殿下出什么事了。不能啊,皇爷啥时候,跟自己的孙子计较过。”
不过,话音刚落,蓝玉就笑了,“一个人好,就咱们三爷一个人。明在皇爷心里头,还得是咱们三爷。”
在蓝玉身边的詹徽,眯起眼睛,远远的去看。
册封朱允炆、朱允熥的圣旨,是他和礼部的官员一块儿写的,最后还是他加的润笔。可是,站在坐在上面的,就只有朱允熥一个人。
“朝会散了之后,谁也不准进宫去找三爷,也不准去找太子妃。都给老子沉住气,坏了事情,老子第一个绕不过他!”蓝玉低声,呵斥他的两个外甥。
旁人他管不到,但常家和蓝家,是万万不可在这个时候,给朱允熥添乱的。
蓝玉清楚,他们只要沉得住气,就是对朱允熥最好的支持。
常茂不解,“为啥,舅舅。我还想着,给三爷那边送些贺礼呢。东西都备好了,总不至于再运回去吧。”
今早进宫时,常茂几乎是把家里头所有的好东西,都给运了过来。
蓝玉皱眉,“他娘的,这个时候添啥乱。三爷啥都不缺,你给三爷送个啥玩意儿。你是觉得,三爷落在别人手里的把柄,还不够多是吧。都给老子运回去,不准送去给三爷。”
旁边的詹徽,听的真真的,他低声提醒一句,“永昌侯,开国公,恕下官多嘴。这送进宫的东西,可不能再送回去。”
“那你该如何?”
詹徽想了一下,“送去给陛下吧,可这是当年开平王打北平时搜刮的,现在献给陛下。这样不仅解了送东西进宫的纰谬,还能借此表明开国公府的态度。开国公府虽然是吴王的母族,但却始终忠于陛下。”
最前面,待朱元璋坐下,朱标站在旁边,再后是朱允熥。
礼部主事石定上前一步,“百官,御礼。大明洪武皇帝亲旨,赦!”
一时间,长角齐鸣。
另一位礼部主事秦广跟着,打开明红色的圣旨,脸色庄重,大声宣读。
“奉承运皇帝,制曰:”
“自开国伊始,朕每奉命,不敢懈怠。如今下已定,承封九制。兹有秦王樉、晋王棡、燕王棣、周王橚,卫戍九边。”
“再有朕之嫡孙、皇太子嫡子允熥,幼有圣质,孝敬温文,宏博慎敏,承训响方,秉礼抱义。禀地之仁厚,含日月之贞明。谨告地、社稷,授以镀金银册、银印,册封吴王。”
(樉(shǎng),棡(gāng),橚(su))
朱允熥走到朱元璋面前,双腿跪下,双手举过头顶,“孙儿谢皇爷爷,孙儿誓不辱大明吴王之名。”
双手接过圣旨,没有镀金银册、银印。按着《皇明祖训》,镀金银册、银印,是要等朱允熥年满十岁,才可授予。但在此之前,朱允熥可称为吴王。
“这啥意思,咋听不懂。”
人群里头,景川侯曹震,摸一摸脑袋,扭头去问詹徽。
詹徽笑了笑,“这可都是好话,陛下夸赞吴王呢。吴王孝顺,聪敏,待人和善。”
曹震咧嘴笑了,就好像夸的是自己,“可不咋的,俺们三爷,不带差的。”
跟着笑一笑,詹徽脸色又凝重起来。夸确实是在夸,但其中带着地、社稷,“看来吴王,在陛下心里,可不止是个吴王。”
蓝玉听见,抬头远远的去看一眼,“这是好事,不然,总要有入记。”
吴王,可同比秦王。
一个坐镇关中,号令群王。另一个,则是朱元璋曾经的封号。秦王,已经做不成储君。但吴王,可是嫡子嫡孙。
朱允熥站起来,目光炯炯的看着所有人。
这一次的吴王,是皇爷爷册封的,而不再是那个建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