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景隆。”
听到朱允熥叫自己,李景隆心里咯噔一下,“殿下,臣在呢。”
朱允熥把脚步放慢,似笑非笑看着李景隆,“你家能出多少,那一船白花花的银子,这可是你的。现在皇爷爷松了口,你要是不替孤分忧,可不过去了。”
李景隆欲哭无泪,恨不得抽自己几个耳光。
可这个时候,自己又不能卖穷。他还指望,跟着朱允熥,谋得几个好差事呢。
一咬牙,“殿下,臣家里能出十万。”
十万!
朱允熥都不由得咂咂嘴,论起打仗,次数最少的就是李文忠。可就算如此,李家也可出十万两的银子。
“你家,这年头可没少挣啊。”
李景隆腿一软,跪在地上,抹起眼泪,“殿下,十万是臣能出的最多的了。臣家里哪挣了什么,皇爷把国子监和教坊司的差事,分给了臣家里。就凭着这两个,赚了不少。”
“胡,国子监与教坊司,是一回事嘛。”朱允熥笑骂一句。
“不是一回事,可也差不多。那些读书的,不见得就比教坊司的要光明磊落。臣有时候,还不如与教坊司的多打打交道呢。”
文武之间,从来生隙。
即便是李景隆这般八面驶风,也吃不住文官们的嘴皮子。
主国子监以来,李景隆可没少遭罪。
那帮读书的,可没把李景隆放在眼里。平日里话,也多有不尊。对此,李景隆敢怒不敢言。几次想着,要参他们一本。又怕文官们连在一块儿,反参他一本。
故此,李景隆一直对文官们,都是颇有微词。
“孤把这事儿,交给你了。做好了,孤自有重赏。若是做不好,孤就把你丢进翰林院,让你成听老夫子们的碎嘴子。”
坐自家的轿子上,李景隆百般的不是滋味。
掰一掰手指头,前后所需白银,不下于一百万两。这其中,还不包括,造船所用。他家出了十万,剩下九十万,却无从而出了。
“殿下的意思,可不就是找他们要钱。他们是有钱,可凭啥给我呢。都想巴结着吴王,人家凭啥经我这一手。”
李景隆骂了一句,“都他娘的守财奴,看见钱走不动道的。抢了那么多,如今吴王要用。我就不信,你们还敢藏着。平日里,吴王长,吴王短的。这个时候,该见一见真章了。”
打定了主意,李景隆喊停轿子,“你去各公、各侯府,请几位公爷、侯爷来醉香楼一聚。常、蓝两家得请,徐家也得请。”
独自摆起扇子,李景隆迈进醉香楼。
掌柜的坐在边上,敲着算盘,见来了客人,把脸一横,“这位客官,可还没到吃饭的时候呢。本店后头,还没生火呢,要不您过两个时辰再来。”
李景隆摆出一个金锭子,把扇子合上扣在掌柜的头上,“少言,只问你,够还是不够。”
“够了...够了。”掌柜的把金锭子收好,这玩意儿虽然硌得慌,却硌的舒坦。
“这位爷,您要用点什么。”
李景隆翘起二郎腿,盯着墙上的牌子。掌柜的一个一个,替李景隆翻开,“您瞧。”
“听着,爷要请几位,到这儿来吃几杯酒。你们店里,好吃好喝的,都给上着。打头的,大明开国公。怠慢了他,你这店,也甭开了。”
掌柜的吓软了双腿,“的知道了...”
少时,宋国公冯胜打头进来。鼻子动一动,“二丫头,咋挑这地方了。自家有馆子,花这钱干啥。”
李景隆起身迎接,心里想着:我不先掏钱,你们哪能把钱掏出来。
“哎哟喂,宋国公。您派个人进来言语一声啊,我去门口接您去。您这自个儿进来,这不坏了礼数。”李景隆摆起了脸,“李桂,咋回事,都不晓得进来通报一声了。”
冯胜笑骂道,“少他娘的装熊了,在老子门前,别比比划划的。”
两人先坐在桌前,掌柜的匆忙过来倒上一盏花茶。
闻到茶香,冯胜顿时不悦,拿起茶杯将杯中茶水带着茶叶倒在地上,“二丫头,请我吃饭,你就先上茶呀。这玩意儿,是咱们这些打仗的人喝的?”
李景隆眼色示意掌柜的,“酒,有啊。您今儿喝多少,那都得给您预备着。”
酒来了,李景隆亲自起身,给冯胜倒酒,“宋国公,您咋一人来了。别的几位爷呢,咋没和您一块儿来。”
冯胜笑道,“二丫头,你肚子里头,憋着啥坏水呢。徐家大子可是看见你,去了三爷那儿,又去了皇爷那儿。吧,又有啥事。”
“好事。”
“得了,好事你能想着咱们?”冯胜啐了一口,抓住李景隆的手腕,“二丫头,你可清楚,这是皇爷的意思,还是三爷的意思,亦或者是你的意思。”
“若是皇爷,那咱们肯定是按着旨意来。旨意上啥,咱们就弄啥。若是三爷,他帮了咱们这些老家伙不少。只要三爷开这个口,那自不必。即便要咱们的命,也得给了。若是你,吃了饭,我可就走了。”
李景隆不慌不忙,“欸,就如您的。吴王有用到咱们的地方了,那自然是赴汤蹈火,在所不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