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了府中,詹徽站在门口,有两边侍女,为他脱去外衣。再是厮,趴在地上,为詹徽脱去十分不舒服的官靴。
待一切妥当,又来侍女,端着茶杯,给詹徽漱口。
“快着些,待会该用膳了。”
府中管家,不停的催促着。后头跟着进来伺候的下人们,全都加快脚步,齐齐的往屋里走。
管家走在前头领着路,躬着腰,弯着身,“老爷,今儿从长江里头,抓了几条河鲜,待会给您尝尝瞧。”
詹徽不点头也不摇头,“有好东西,先给宫里送去。”
这是詹徽多年来的习惯,有人从外省或是老家,带来什么民产时。他总是想着,先往宫里的尚食送上一份。从来,也不去知会宫里那几位。
知或是不知,詹徽并不在意。总有一,会有人问起时,这是詹徽送的。
如此不显山不露水,便是詹徽的风格。
“送去了一份,一共抓了五条,给宫里送了四条。皇上、皇后共是两条,太子一条,吴王一条。的也给尚食塞了些散碎银子,他们呐,就照咱们的去做。”
詹徽睁大眼睛,眼珠子转了一圈,“罢了,就这么着吧。”
回府时,詹徽习惯于先用膳。对吃,詹徽并不讲究。每日一碟荤腥,两碟素菜。心情好时,再是一壶酒,加上些白玉米饭。
今日,也如往常一样。
举起筷时,詹徽突然愣住,朝着门外看了一眼,“我问你,今日家中可有什么客人来了。”
管家是跟着詹徽一块儿出去的,家里来了些什么人,他也不知。便也是跟着詹徽,去问左右的下人,“老爷问你们话呢,今日家里,是不是有客人来了。”
一边伺候的侍女,行一个礼,“回老爷,您回家之前,家里来了一个客人。现在,人也在偏房坐着呢。”
“什么人!”詹徽莫名的紧张起来。
侍女摇头,“奴婢不知,”
“姓什么。”
“他他姓毛。”
詹徽如同针扎,瞬间从椅子上跳起来,“姓毛。他怎么来了,我是刚从皇爷那儿过来的...”
不得多想,詹徽摔下筷子,就往偏房去。
隔着偏房的门缝,詹徽反倒是沉住心来。与他所想无异,毛镶坐在主位上,消消停停(不慌不忙,很悠闲)的喝着手中的茶。
毛镶爱茶,世人皆知。
竟有下茶叶汇于京城时,即便送进宫,也要先进了毛镶肚子的法。
对此,朱元璋并无不准。
不爱财,不惜命。不好色,不嗜酒。这样的人,刀尖舔血,总要让他有一个自己的癖好。看的太紧,反而容易适得其反。
“毛大人。”詹徽整理情绪,推门进去。
“毛大人,您今日是公干呢,还是私事呢。”詹徽笑着走过去,见毛啊杯中茶水已空,不禁怒道,“没见着毛大饶茶空了么,眼睛用不到,就给挖了!”
旁边管家,急忙忙的给毛镶添水。
毛镶笑道,“詹大人治家有方,果然严厉。”
把杯子放下,新添的水,一口未喝。毛镶站起来,做一个请的手势,“詹大人,今日下官到此,可不是来喝茶的。身有公干,要不也不敢叨扰。”
“吴王的意思,请詹大人,进宫几句话。”
詹徽沉着气,让开身位,“请。”
至堂屋时,毛镶向里头看了一眼,瞧见桌子上的饭菜,不禁戏谑笑道,“詹大人竟然如此清贫,若于君前,也是如此,那詹大人,您就是绝世好官了。”
好话入耳,逆言顺心。
一路惴惴不安,到了永安宫。只不久前,詹徽刚打这儿出来。
“殿下,詹徽到了。”
毛镶在门口叫了一声,等着里头的回应。片刻,朱允熥冲门外道,“让詹徽进来,毛镶你先回吧。”
詹徽步先进永安宫,瞅着朱允熥坐在最前头,抄书写字。
“臣,参见吴王。”
那边,没有动静。朱允熥依旧是皱着眉,在纸上写写画画。直到一炷香燃尽,朱允熥才放下狼毫笔。
近一年的吏部尚书,年岁不大,詹徽却已是老气横秋。少了几分当年的聪敏,多了几分为官者的圆滑。就是这份圆滑,让朱允熥十分的不喜欢。
“听,你去驿馆,寻了齐德与黄湜。孤问你,谁让你去的。”
詹徽心底一沉,果然是这事。
要私心,也并非没樱他此去,有着为黄湜与齐德引路的意思。以此,来为自己,寻上几个能上话的人。
却也并非,尽是私心。
吴王身边少人,尤其是少文官。
空了十八年的科举,无疑是要对这一朝的人来一个清换。其中选出佼佼者,入吴王府。那文官之中,便不似如今,“死气沉沉”。
“这是皇爷的意思。”詹徽并没有否认。
朱允熥冷笑道,“皇爷爷让你去看看金科的考生,从中挑出几个来。是让你明着来,还是让你暗着来。”
语气愈发的不好,“詹徽,你胆子可真是不。明着领旨,却是阳奉阴违。胡乱揣摩皇爷爷与孤的心思,他胡惟庸可死了还没几年呢。怎么,你詹徽就已经先忘了,胡惟庸是为何进了诏狱的了?”
“你心里头咋想的,打着孤的名义,在外头为你自个儿拉帮结派。你詹徽,究竟有几颗脑袋,够皇爷爷砍的!”
那边,詹徽低着头,耳中全是朱允熥骂他的声音。
朱允熥突然停住,“詹徽,你晓不晓得,你是咋死的。”
詹徽一愣,心中莫名的惧怕起来,“殿下,臣知罪了。臣开始,也只是想为殿下您分忧...”
“的好听!”朱允熥厉声打断,“你和蓝玉,平日里在一起呆久了。果然是近墨者黑,他在武人中拉帮结派,你在文官中结党营私。传出去,下人耻笑。众人都会,这就是孤的近臣!”
“自以为是,收起你那点聪明!你以为,只要顺着皇爷爷的意思,你就高枕无忧了是吧。孤告诉你,你即便是摘的干净。皇爷爷若想杀人,你与蓝玉第一个逃不掉!”
蓝玉案,朱允熥仍然历历在目。
于外,这是别人对蓝玉的弹劾。于内,蓝玉自个儿留下太多的把柄。二者,正好撞上朱允炆为皇太孙,朱元璋为太孙铺路。
詹徽变得惶恐,“殿下,臣知罪。”
“猜的太多,就变得肆无忌惮。真的变成了弄权之人,皇爷爷也断留不得你。别有聪明,这只能是害了你。”
现在,朱允熥最怕的就是,朱元璋认为自己是镇不住蓝玉、詹徽的。
如果,朱标再是走的早。那实际上是留给朱标的蓝玉,还能不能跟着自己走到第三代。
“告诉给礼部,黄湜、齐德两人,中或者不中,全有皇爷爷定夺。别的人,胆敢从中做手脚,诛九族。打定了主意做孤臣的,半路跳走,那便只有掉脑袋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