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夏,灵州河口。
这里,是连接陕西与甘肃的必经之路。除去这里,要么往南千里,从洮州进甘肃。要么往北八百里,绕开黄河,直至凉州卫。
宫中传旨太监,舔了舔干裂的嘴唇,终于是看到了灵州河口。
“走快些。”
太监催促道,胯下的马,在这戈壁荒漠之中,不吃不喝已经是整整三。马儿精疲力竭,却还是驮着太监,往灵州河口去。
风沙之中,灵州城,墙体开裂。时不时的,还有砖头碎屑,洒在地上。
与中原其余各省不同,宁夏治民在宁夏中卫。而治军,却是在灵州河口不远的宁夏卫。打这儿再往北几百里,便是鞑靼的地盘。
“烦请通报王将军,京城旨意到了。”
太监在城楼下大喊一句,很快城门打开。灵州河口守将王升,带着城中六名武官,跪迎使。
“王升接旨,奉承运皇帝,诏曰:”
“灵州于北境之上,西接黄河,毗邻鞑靼。城虽但地险,左右百姓万人。今有兀良哈、女真、鞑靼三部,意欲南下劫掠。沿边各州,当谨防蒙贼,坚守待出,以保百姓民安。”
完,太监将旨意递给王升,“王将军,旨意送到了,您照旨而行就是了。杂家还有公务在身,先行告退了。”
王升,原徐达部下。因擅长冲阵,屡立战功,得封千户。十五年时,随军北伐,再立新功。回京述职时,被封为靖边伯。
“将军,咱们布防吧。”副将张槐听了旨意,连忙劝道。
立于城楼上,王升凝重的环看四处的土屋。这些,全是百姓。零星散落,绵延百里。若是蒙古人真的来了,他们也来不及撤回城内。
王升摇头,“罢了,旨意收好。传下令去,各门戒严,宵禁时不得进出。”
张槐微微皱眉,“将军,鞑子就要来了。咱们守军不多,也止千人。现在不把百姓,都撤到城里来。万一鞑子兵至,可如何是好。”
灵州河口,城中百姓不足千人,而城外多达三千。他们多以放牧、打鱼为生。
“我了,一切照常。最多的,就是宵禁之后,不得进出。”王升咬住牙,似是下了不的决心。
张槐还想再,却直接被王升打断,“灵州城,若是将城外百姓都送进城里。左右百姓加起来,得有近万人。地方不大,如何受得住那么多人。再者,咱们的粮食,止够半月。若是再分给百姓,怎么得够。”
入夜,王升独自坐在府中发呆。面前不知温了几遍的酒,又凉了。
“来人,酒凉了,再去温!”
左右随侍,将酒壶托出。单留王升,一人对着空荡荡的盘子,看的入神。
少时,随侍再掀帘进来,“将军,酒温好了。现在已经是子时了,您还是早些休息了吧。”
王升不耐烦,猛的灌下一大口。眼睛乱瞟,看见自个儿的兵符,少了一半,瞬间跳起,“兵符呢,你们谁拿了!”
随侍赶紧回答,“将军,您贵人多忘事。今儿晚上,张副将带兵巡视城外。这,还是您给下的令呢。”
“想起来了。”王升有些惊弓之鸟了,长长的呼出一口气,“走,上城楼。再巡视一圈,打道回府。明儿,你们再派个人,去庆阳府,催一催粮食。城里的粮食,一刻也断不得。”
子时巡视城楼,这是王升多年的习惯。
只有再看一眼平安无事的城楼,他才能放下心去睡觉。
登上城楼,王升如往常那样去看,并无异样。驻足一炷香的功夫,王升便回府歇息。
城外,几千鞑子摸上来。
灵州城外,他们比任何人都要熟悉。摸着夜色,他们闯进一户百姓家里。对着不停求饶的百姓,领头的蒙古平章,厌恶的看着这对男女身上的汉服。
男女抱在一起,男人将女人护在身后。嘴上求饶,手中已经是操起了桌上的短刀。
昏黄的油灯之下,蒙古平章掸去身上落下的尘土,“杀了!”
男人自幼在漠北长大,听得懂几句蒙古话。他心头一紧,握住手中短刀,刺向蒙古平章。一刀刺空,男人下身被踢,趴在地上。
正要起身时,双手被鞑子踩住。
那个蒙古平章,轻轻的笑着。突然的用力,撕开女饶衣服。屋内,传来男人与女人,声嘶力竭的呼喊。
女人喘着粗气,趁人不备时,夺下蒙古平章的配刀,对着自己的胸脯刺下去。
温热的血,溅在蒙古平章的脸上。回过头时,女人已是气绝。胸口插着一把刀,脑袋耷拉着,眼睛圆睁,死不瞑目。
男人几近崩溃,他死命的挣扎,却怎么也敌不过整日牛肉、羊肉的鞑子。腹部突然一阵冰凉,短暂之后,便是刺骨的疼痛。
暗红的血,顺着刀刃流下。男人抬头,咬住嘴唇,渗出血迹。
趴在地上,向前蠕动。每动一下,腹部都是钻心的疼痛。身下的稻草,被染个鲜红。男人依然不死心,还在蠕动。直到,他的手与女饶手,碰在一起,男人才是罢休。
蒙古平章啐了一口,一脚踢开已是没气聊男人,转身往屋外走,还不忘吩咐,“放火,烧了。”
夜幕之中,燃起一团火。火光冲,男人女饶尸首,与他们的房子一块儿,成了灰烬。
接着,又是下一家。
每到一处,鞑子都会进屋劫掠。男人杀死,女人抢走。若有不从的,就地处决。此外,鞑子还不忘他们此行的目的,带走每一户家中本就不多的粮食。
抢了一户,便放火去烧。这把火,他就是要让大明朝廷看到。
一户接着一户,火光连成一片。不多时,整个灵州之外,皆是一片火海。有烧到黄河边上,被江水扑灭。更多的,是蔓延着,直灵州城边。
一夜之间,灵州河口外。七百三十一户,一千六百四十四人,全部罹难。
只剩城南的几户人家,远远的瞧见火光,知是鞑子来犯,早早的躲开。也有给官府报信的,冲到灵州城门下。却被那一道戒严,挡在门外。
亮了,地却是黑的。有被烧化聊白骨,也有成了灰烬的房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