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坊司内。

    洞箫的眼睛是所有圣姬中最大最迷人的，明亮而清澈，看起来就像个娇艳多情的姑娘。

    她看着琵琶，轻声道：“我们要不要将这个消息告诉主人？”

    在这赤空城内，能让她们称为主人的，当然也只有玉香花。

    琵琶沉吟了片刻，摇摇头，“暂时先不要说，这事情太过诡异，只怕也说不清。”

    洞箫面有忧色，惶然道：“我就是担心……担心一旦出了什么事，被问责起来，他会……”

    洞箫没有再说下去，但屋内几个人都明白了她话里的意思。

    每个人脸上都露出惊恐之色，仿佛那个所谓的主人，已经在她们每人心中种下了一只恶鬼，只要她们稍有违背，就会被恶鬼一寸寸吞噬肝肠。

    琵琶脸上的恐惧慢慢变成了痛苦，最后转为坚毅，她的心同样已经绝望。

    “我真的不想再过这样的生活，也许，这是我们唯一破局的机会。至少，我还想重新做个人！”

    如此悲苦的话语，从这样一位绝美佳人口中说出，仿佛又增加了无尽的凄凉。

    堂堂的魔音圣姬，竟然只想做个人！

    难道她以前活得不像个人？

    或许，她们只是主人的奴隶！

    北境的寒夜，总是显得格外的漫长。

    当楚红楼回到逍遥王府的时候，天竟然还没有亮。

    于是他索性钻进被窝里，再美美的睡上一觉。

    第二天一大早。

    笑姑就像是脑中已经定好了时间的机器人，每时每刻都恪尽职守，战战兢兢地的完成自己的工作。

    作为内院的管事，她唯一需要服侍的就是楚红楼，因为他是王府内唯一的主人。

    每隔半个时辰，笑姑就会轻手轻脚，缓缓走到楚红楼的门口，用心的听一听。

    如果发现楚红楼已经起床，她就要立刻召集丫头们过来伺候。

    有时候，年轻贪玩的小丫头可以不懂事，但笑姑自己却不能不懂事。

    她在这王府至少已经工作了二十年，除了几年前已经去世的丈夫，家里两个儿子，三个女儿，已经有四个也都在王府做事。

    王府就是她的家。

    当然，有时候家也会成为一个人的牵绊。

    不过，人有时候要学会知足，笑姑就是这样的人。

    她很满意自己现在的生活，所以也总是笑容满面，总是希望以自己的笑让别人更加愉快。

    悲伤和痛苦，她当然也有过，不过那种时候，她通常独自躲在被窝中宣泄。

    幸好这样的情况并不多，最近的一次，就是玉香花爬上她大女儿床上的时候。

    然而这种事情，她们是无力反抗的，那样的大人物，她们也得罪不起，只要能保住现在的生活，就算是最深沉的痛苦，她们也只能忍受。

    现在王府突然换了主人，每个人都有些忐忑。

    昨天刚刚住进来的这位年轻王爷，人看起来很不错，既没有折腾他们这些下人的做法，看起来又显得平易近人。

    楚红楼起来的时候，琵琶和洞箫两位圣姬已经在外厅等候。

    “二位姐姐，起得可真早啊！”楚红楼笑道。

    两位圣姬微微欠身施礼，笑意盈盈，却都没有回答他。

    因为她们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现在的时间实在已经不早，用不了一个时辰，就要到午饭时间。

    她们已经等了很久，在楚红楼面前，却也没有表现出任何不满的意思。

    有些人本来就有让别人等他们的权利。

    琵琶微笑道：“看来门主休息得还不错，想来对这里还算满意。”

    楚红楼一边吃着点心，一边笑着说道：“很满意，这里挺好的。我还一直在想，这么大这么好的王府，以前一直空着，实在是大大的浪费。”

    他假装不知道，在他昨日搬进来之前，玉香花一直抢占了这座王府。

    二女面色微微一变，琵琶旋即笑道：“属下忘了跟门主说啦！其实……其实门主没来之前，副门主偶尔也会来这里住几天。”

    偶尔住一下和一直住下去，有时候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这只不过是一种象征，一种权力。

    楚红楼立刻就笑了，听了琵琶的话，他非但没有生气，反而好像很开心。

    “玉副门主人不错，功劳也大的很，这些年操持门内事务，实不容易，若是他喜欢这座王府，我就是送给他又何妨。”

    谁也看不出来，他说出这段话的时候，究竟是真心还是假意。

    琵琶当然也看不出，面有犹疑。

    洞箫则扑闪的大眼睛，美眸流转，惊愕的看着楚红楼。

    琵琶说出那话的时候，其实就抱有试探楚红楼态度的意思，玉香花作为副门主，堂而皇之地入主逍遥王府，这显然有僭越的意思。

    无论是谁，听到自己的属下做出这样的事，只怕都很难愉快起来。

    但楚红楼却偏偏是个例外。

    这位自称为楼十九的年轻人，看起来并不像拥有那么深沉的心机。

    难道他真的是生性豁达，与世无争？

    联想到昨晚发生的事情，那股奇妙力量突然觉醒。琵琶圣姬觉得，自己越来越看不懂这位年轻的门主。

    略一沉吟，琵琶立刻赔笑道：“门主宽宏大量，玉副门主必定感激不尽。属下这次前来，还有一事想请教门主。”

    “请说！”

    “属下想知道，来赤空城之前，门主是否修炼过魔音功？”

    听到这话，楚红楼顿时想起昨晚的那种奇妙联系，很显然，几位圣姬也同样感应到了。

    楚红楼目光一凝，轻飘飘瞥了她一眼，似笑非笑。

    “怎么？知道这一点，莫非对几位很重要？”

    这看似淡淡的一句话，随着他的眼神，却如山一般沉重，压得人喘不过气来。

    琵琶没有想到，对方随意的一个眼神，竟似蕴含了无尽威严，就像是一位高高在上的君主，在俯视自己的子民。

    她的嘴唇都在微微颤抖，半晌说不出话来。

    好在这种骇然的气势只是一闪而过，楚红楼再次变得慵懒随意。

    他微微一笑，“实不相瞒，在此之前，我并没有接触过魔音功，不过几位姐姐放心，我会好好修炼魔音功，断不会让几位失望。”

    其实在楚红楼进入大厅的那一刻，琵琶和洞箫就已经运转体内的魔音功感应，并没有发现任何异样。

    在如此近的距离，如果楚红楼练过魔音功，哪怕是还只练到第一重，也一定能感受到。

    但结果显然让她们失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