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生死相许。
一句话就道尽了“情”之一字的真义。
文人雅士中,写“生死”二字者多不胜数,能撕心裂肺者,恐怕也就区区几人。
这欢场风月之地,明明是最无情的所在,偏偏最喜欢谈情说爱。
世事本就是这样的颠倒黑白,也正是其有趣的地方。
今日诗词之魁首,无疑已经没有任何争议。
有些人在叹惋,叹高西川就这样失去了与绝色佳人独处的好时光,叹他为何非要去请楚红楼作诗。
也有人是惊叹,叹盛名之下无虚士,名动天下的楚红楼,虽然平日里不与文人雅士们煮酒高歌,论诗作赋,然而这样的人一旦出手,就可以力压高西川这样的诗词大家。
淮州二楚之名,自此以后,只怕会更加轰动天下。
唯有高西川宠辱不惊,面带笑意,从独占鳌头的地位至落败,他是毫不在意。
见他洒脱自然的模样,楚红楼也忍不住赞叹,此人之心境,确实冲淡平和,非常人可比。
只过了片刻,暮雪姑娘的贴身小丫头又跑了出来,环视众人,脸上笑盈盈的。
“我家姑娘说啦!有请楚公子一叙。”
此话一出,众人多露出羡慕神色,这几年来,西都多少文人名士,无不以入得暮雪姑娘闺房为荣。
鲜衣怒马,走马观花。
此时场景尤胜登科之日,文人名士之艳羡,绝代佳人之仰慕。
一时风光无二。
楚红楼淡然一笑,遥遥朝众人微一拱手,大踏步往暮雪的闺房而去。
没有人知道千暮雪的来历,她一出现就力压群芳,震惊西都。
她不仅生的倾国倾城,更是才情斐然,据说已经堪比当年的上官才人。
多少名士在她面前折戟,自叹不如。
香闺内。
千暮雪轻纱掩面,清冷的双眸射出绝世神彩,单是风华绝代的身姿与露在外面的眼眸,就已经足以让人迷醉。
毫无疑问,这是一个既神秘又透着无穷诱惑力的女人。
楚红楼这一生,进过不少绝色佳人的闺阁,但眼前这位,绝对是他见过的所有女人中,陈设最为简单的一位。
会客的外室内,只有一套普通的桌椅,靠墙有一个木架,上面摆着一把剑。
剑鞘也是普普通通的,街边花个五钱银子就能买来的那种。
另外靠墙还有一张书桌,上有笔墨纸砚,屋子内尚有浓浓墨香,很显然,不久前这位暮雪姑娘应该是正在写字。
外室与睡房仅有一道帘子隔着的门,若说这是一般人家的陋室,绝对一点都不过分。
如果不是这位绝代佳人就坐在自己的对面,恐怕连楚红楼都难以相信,这样简单的陈设,竟然是一位绝代花魁的闺阁。
屋内陈设虽然简单,但桌上的菜肴却异常精致。
北海的鱼翅,雪山的熊掌,每一样都是价值不菲的名菜。
酒虽然不是碧玉楼的百年陈酿,但也是绝不逊色的陈年花雕,封泥未开,就已经是满屋留香。
楚红楼不仅懂酒,更懂佳人。
丫鬟们在上完酒菜之后,就乖巧的去了旁边的耳室等候吩咐,屋子内只剩下两个人。
千暮雪拍开封泥,动作明显有些生涩,看得出来,她平时很少会亲自动手做这种事。
然而现在,一向很懂风情的楚红楼却偏偏没有主动来开酒,千暮雪只好亲自动手。
她端起酒坛,满上了酒碗。
这种烈酒,只有用大碗喝,才能体会其中的味道。
楚红楼端起酒碗,一饮而尽,轻笑道:“不错,好酒!”
他的碗刚放下,千暮雪立刻又倒上一碗,楚红楼又端起酒碗,一饮而尽。
如此再三。
千暮雪似乎终于忍不住了,轻声问:“久仰淮州大楚公子之名,今日终于得见真容,幸甚!楚公子来见暮雪,想来不会只是为买醉吧!”
楚红楼笑了,酒碗突的滴溜溜转起来,凭空而上,这一招隔空摄物,没有雄厚内力,绝对无法做到。
酒碗停在千暮雪面前,虚空而立。
她并没有因为楚红楼露出这一手深厚内功而有丝毫异色,只是淡然的满上了酒,水袖轻轻一拂,那酒碗就稳稳落在桌上。
很显然,千暮雪并没有掩饰自己会武功的想法,这一点与当日的安小仙完全不同。
楚红楼扫了一下简陋的屋内陈设,“听闻暮雪姑娘不仅才气直追当年的上官才人,剑术更是数一数二的大家,如今只见到姑娘这一手流云水袖,就知道西川兄果然没有骗我。”
他神色淡然的看着千暮雪,一眨不眨的盯着她露在面纱外的那双美眸。
“是高西川告诉你的?”听了楚红楼的话,千暮雪有些疑惑的问。
“正是高兄相告,否则在下还真不知道暮雪姑娘竟是文武双全的奇女子。不过听姑娘的语气,似乎不太相信是高兄说的。”
千暮雪确实有些吃惊,在这西都之地,知道她剑舞的人或许不少,但真正了解她是一名剑术大家的人,却实在少得可怜。
至于这位高西川,她倒是也听过他的才名,却是素昧平生,他又是如何知道自己会高深剑术的。
千暮雪浅浅一笑,冰冷眼眸中的冻雪刹那消融,她见过不少奇怪的男人,楚红楼无疑是最奇怪的一位。
她并没有否认自己是剑术大家这一事,也没有继续再纠结高西川为何会了解她的这一话题。
反而是轻声问:“楚公子刚写的那一首词,不知可有题目。”
楚红楼一愣,显然没想到她会突然转移话题。顿了一下,才回复了两个字:“问情。”
“问情!”
千暮雪轻轻念了两次,半晌才轻叹道:“好一个问情,楚公子,你可知道,这是暮雪在逍遥山庄这几年间,听到过的最好的一首词!”
“欢乐趣,离别苦,就中更有痴儿女。”千暮雪仍在念诵,“这一句写得是真好,可惜芸芸天下众生,又有几人懂这个‘痴’字!”
说着说着,她自己倒仿佛是有些痴了。
楚红楼心中一动,忍不住问道:“莫非暮雪姑娘也有过这样的经历?若真是如此,在下实在想不明白,天下又有什么样的男子,值得姑娘如此青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