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爷啊,老爷啊!你怎么就扔下我走了呐,啊.”
贾珍正跪在贾敬遗体前干嚎。
今日一大早,城外玄真观的一个道士就哭喊着跑进三府报丧,贾家老族长、宁国府前任二等将军贾敬于昨日夜里羽化飞升了。
三府的男丁们一想这还得了,不管吃没吃早饭骑上马就朝着城外狂奔而去。
“珍大哥节哀啊,听那些道士,敬大伯最后发出的响动是喊了句‘道爷我成咧!’,想必,敬大伯应该是褪下凡躯飞升仙界了吧.”贾珲叹了口气,拍了拍贾珍的肩膀安慰道。
贾珲也是昨日下午才回神都的,去和贾赦出门吃了顿花酒就回家去了,谁知道第二就碰上了这么大的事情.
看这场面,还有外面那剩下的四锅.四炉不明液体,贾珲大概知道是怎么回事儿了。
贾敬还真的信了自己绞尽脑汁苦思冥想花了半个时辰瞎编,然后交由专人造假的丹方了
实话,贾珲自己都没有预料到贾敬真的会按照那张丹方去修炼,他本来是想通过慢慢下药在半个月内弄死他的来着
“是啊,珍哥儿,如今敬大哥飞升仙界,是喜事,敬大哥会在上保佑咱们的。”贾赦也在贾珍另一边安慰着。
又干嚎了几嗓子,贾珍也从善如流停的停了下来,擦了擦零星几滴的眼泪。
其实,贾珍对贾敬的死并无太大悲伤。
贾家一向是施行父严祖宽的教育模式的,尤其是宁国府。
虽贾敬对贾珍没有日后贾珍对贾蓉那样的折磨,但也是非打即骂,再加上贾珍本身也是个烂泥扶不上墙的,身为贾家开国以来第一位进士的贾敬看贾珍那就更不顺眼了,父子关系十分紧张。
在这种情况下长大的贾珍自然不会和贾敬有多亲。
甚至贾珍在亲眼看到父亲死亡之时如蒙大赦,彻底松了一口气
另外,家里的进项也终于能有些盈余了!
“将主,绣衣的仵作还有太医院的太医来了。”门外,胡九朝着屋内请示。
“带进来吧。”
在大齐,似这种勋贵暴雹非正常死亡的情况,无论家里想不想报官都由不得苦主,必须要绣衣的仵作前来查看死因,避免什么仇杀、情杀、政敌暗杀、买凶杀人之类的破事。
也算是给亡者一个最后的伸冤机会了。
而且这些事情都是要报于子知晓的。
贾敬虽已避世,但归根结底他还是厉太子的旧部残党,还是核心心腹,他的死由不得皇家不重视。
“卑职给太尉,荣侯请安!参见威烈将军,见过贾员外郎!”仵作进入丹房,啪嗒跪了下来,先朝贾赦贾珲父子磕头请安。得到太尉一声免礼后,起单膝朝着贾珍抱拳行礼,后又站了起来与贾政打了声招呼。
虽这绣衣的职位是仵作,但曾经也是在夜不收干过的,后来打不动了,又不甘寂寞,不想荒废了一身验尸的手艺,于是就转入绣衣卫当差。
也正因为他干过夜不收,所以身上也有不的勋位,正五品初授武节将军,按品级比贾政这个从五品员外郎高。所以只用和贾赦、贾珲与贾珍行礼就够了。
“贾将军,卑职冒犯了!”毕竟是要当着儿子的面给他老子解刨验尸,仵作的姿态放的很低。
“啊,验吧,验吧,验完了好入土为安.”贾珍扶额朝着挥了挥手示意他赶紧弄。然后就与其余贾家的男人们出沥房。
仵作得令,连忙招呼身后的手下布置场所,最起码要把帘子搭起来,一免场面太过血腥引起死者家属的强烈不适。
每一条规矩背后都是一个血淋淋的教训。
就比如必须挂幕布这种事吧。
当初开国那会儿镇国公牛家的老公爷最宠的幼子喝酒喝死了,绣衣按照规矩派仵作去牛府验尸,老公爷觉得自己是杀人如麻铁石心肠的老将军,见惯了这个,又想亲眼见证幼子的死因,就没有让绣衣挂帘子.
绣衣也觉得无所谓,毕竟是铁石心肠见惯了生死的老将军嘛
然后那仵作被伤心欲绝的老将军一拳送去投胎了。
从那以后,验尸挂帘子就成了硬性规定,关你是亲王还是国丈,一律不准看!
“唉敬大哥走了.”贾政坐在贾珍的右侧,一脸惋惜的感叹。
“是啊,唉.以前多风光的一个人啊,勋贵出身的进士啊,谁承想竟然就这么.唉.”贾赦也有些伤心,想起了他与贾敬合成为贾家双子,前途无量的那段旧时光。
“敬大伯走的太突然了,这丧事怎么办?”贾珲有些担心的问。
虽贾敬这几年一直在吃重金属丸子,但身体底子在这,祸祸了这么久也都还算硬朗。大家都觉得贾敬还能活很久,族中也就还没有给他预备板材。
“唉这也是没办法的,先在洛阳还有周围的棺材铺里找找有没有现成的,若实在是没有那就去老亲家里问问,换过来用,咱们再打一副送回去就是,若是都没有,那就只能用现成的料子赶工了.”
贾珍双目无神的看着远方,总理族中事务的他很快就想到了解决方法。
几茹零头,也只能这样了。
很快,仵作在找到死因后,重新将尸体恢复原状,将室内清理干净后就走出沥房。
“太尉,荣侯,贾将军,找到死因了。”仵作朝着三人拱手道。
“怎么死的?”贾珍开口问道。
“.”仵作沉默了一下,深吸一口气。
“撑死的。”
话音刚落,丹房外顿时平静了下来。
“.哈?”贾珍一脸怪异的看向仵作。
“怎、怎么死的?”贾赦用拇指挖了挖耳朵,有些难以置信。
撑死?这也太没出息了吧?
“回太尉,荣侯,贵府老家主确实是撑死的。”仵作嘴角抽搐几下,这贾家老家主的死法在他长达三十年的职业生涯里也算得上是传奇了。
“到底怎么回事?”贾珲也十分诧异,贾敬不应该是被自己给毒死的吗?
一直默不作声的太医朝着贾珲拱手回话。
“回太尉,根据厨房道童提供的药方来看,这药会致幻,喝的越多幻觉越严重,还有着加速心跳.呃,也就是喝多了容易上头,听道童,昨夜贵府老家主喝了往常三倍的量。
按理喝了这么多确实会暴毙,但还没来得及发作,贵府老家主就没了。”刚要拽文,见到太医贾赦贾珲贾珍三人一脸迷茫还夹杂着一点不耐,连忙换成了一些通俗易懂便于理解的词汇。
“.没来得及又是怎么回事?”贾赦发现了盲点。
这就是仵作的专业范围了。
“回荣侯,方才卑职看外面的几个水练炉里的毒水近乎都盛满了,想必老家主搬进屋喝的这炉毒水也差不多分量,卑职刚刚也倒了一锅观察了一下,发现水底还有大量的金属渣子,盛在碗里大概能有三碗,而这些全都被老家主吞进肚子里去了”
仵作朝贾家的男人们解释着,内心也不禁有些感慨。
怎么塞进去的啊!
“下肚了也还好,但这个时候无论是站着还是躺着都不行,半躺才是最好的选择,但老家主应该是又盘起腿来修炼了,又开始练一些呼吸法门.
这时候老家主的胃已经是涨到极限了,这个时候随着深呼吸,肺下的隔膜一收缩,就把胃给挤爆了。
老家主也就一下子疼死了.”
仵作完,朝着贾珲行了一礼,带着太医离开了玄真观,只留下相顾无言的贾家四人。
。。。。。。
贾家丢大脸了!
宁国府老家主,那个跑去城外玄真观修仙的贾敬的死法实在是太过滑稽,如今已经成了神都城内男女老少的饭后谈资,而且大有朝着周边扩散的趋势.
不准,贾敬的死因会成为全国级别的笑谈.
贾珲也私下里找过绣衣卫指挥使,想让他严惩泄密的仵作,却被指挥使一脸为难的告诉了他,这是从皇宫里传出来的.
原因就是在暖阁当差的几个太监听到了绣衣给皇帝的汇报,大晚上跟人吹牛嘴巴不严给出去了,又恰巧被负责采买物资的内侍听了去,当做笑话讲给了身为自己亲戚的菜商听
然后就仿佛瘟疫般的扩散开来.
宫里也因为这件事吓了一跳,紧接着展开了一次大清洗,听陈四已经被打死杖毙了三百多人了。
荣国府里已经炸开了锅,家里的女人们发了疯似的派人去遏制.真相的传播,但没什么鸟用,贾家的权势再高,还能把全城部分贵贱都打一顿?
于是乎贾母就开始拉着贾赦的手他不孝,他铁石心肠不为家里的名声着想,还要贾赦去郡公府让贾珲尽快压下这件事情。
贾赦自然是拍着胸脯答应了下来,贾母这才将他放出荣禧堂。
出了荣禧堂的贾赦没有丝毫犹豫,带着一家老就一块去了郡公府,是要用亲情攻势打动贾珲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到今为止,贾赦夫妇带着三个的已经在郡公府里住了五了。
贾赦带着邢夫人总算是住进了正堂,享受了一把老太爷的待遇。
贾珲则是被赶了出去,只能在书房和自己的六个妻妾的院子间流浪.
后院。
低迷的空气就连往日欢声笑语的孩子们也没了多少玩心,只是跟着大嫂子还有大哥的几个妾室在准备食材,邢夫人则在月姨娘身边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依旧没什么起伏的肚皮。
湖边,父子俩瘫坐在摇椅上唉声叹气。
“珲哥儿啊,真的没什么办法了?”贾赦转头看向平静的看着湖面的贾珲。
“唉嘴长在别人脸上,还能不让人话了怎么的?”
贾珲有些无奈的道。
他也做过压热度的尝试,比如转移注意力,放出教坊司的周大家和一个好人妻的青皮搞在一起,还被教坊司的大人发现了这种直奔下三路去的八卦来。
奈何大家还是对豪门大户的八卦更感兴趣,周大家?到底还不是一个戏子?哪有太尉的亲戚,曾经的宁国府家主那劲爆的死法有意思?
算了,就这样吧,反正郡公府又不是靠名声吃饭的。而且,损失最大的好像是宁国府吧?
“这事搞得,我这十四以后的生日都不想过了.”
马上又要到五月十五了,贾珲也要二十岁了。
贾赦撇了一眼贾珲。
“你本来也不该过,敬大哥再怎么样也是你五服内的大伯,不求你给他守孝,但也不能走了没半个月你就要大宴宾客耍乐吧?”
“随便吧。”贾珲砸吧了下嘴。
“既然敬大哥已经走了,那、那个.太子你查到什么了吗?”贾赦有些紧张的问道。
“反正是在终南山不,在秦岭里,不过也不会太深,不然最少几千饶补给就太难补充了,我甚至怀疑他们在像是营盘、下梁,柞水、镇安这些秦岭里的城镇里.”起厉太子余孽,贾珲烦躁的挠了挠脖子。
人数少了入秦岭探查太过危险,多了又容易被发现,他也不太想让斥候们去白白送死埋骨秦岭不定都不用埋,野兽自会消化他们
“接下来的探查目标就是秦岭内的城镇了,我估摸着他们应该会控制住一个城镇来发展,而且哪里不还有个太子吗?他们忠心耿耿的总不会亏待主子吧?不定就在哪个镇里作威作福呢.”
“那就好,那就好”听到贾珲的话,贾赦连连点头。
既然已经失败跌落凡尘,那为什么你们还不速速认命?非要把我们大家,把爷最后的血脉都牵连至死才甘心吗?
你们该死啊!
想到这里,贾赦冷哼一声,生气了闷气。
也不知是在气自己没能追随爷而死选择苟延残喘,还是在气这些不甘失败想要卷土重来的故人们.
“老爷,大哥,开饭了!”
远处贾琏扯着公鸭嗓朝着老爹和大哥喊着,父兄连忙从摇椅上起来,捧着手中的茶杯朝已经收拾好的餐桌走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