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inf</b></div> 未央宫是一座十分特别的宫殿。
最起码在这一世十分特别。
自汉太祖刘邦至汉平帝刘衎,到王莽,到公孙述,再到后面几十位皇帝,最后至前凉,几乎所有选择定都于长安的皇帝全都是在这座已然显得狭小的未央宫宣室殿内登基的。
虽然同在长安城内的太极宫、大明宫甚至兴庆宫都要比未央宫大,但历代皇帝们都不约而同的将登基之所定在了这里。
而现在,未央宫属于关东起家的大齐的了。
由于凉后主的遗诏,整座长安城的宫室皆被大火化为灰烬,未央宫也没有例外。
不过也算是因祸得福,整座未央宫的宫殿群也因此被重新设计并重建,这个任务就交给了当年的工部侍郎,前凉的建筑大匠世家后人元恺负责。
于是乎,这座远比原来的未央宫要大,以秦汉建筑雄浑风雅与古朴大气为主,辅以自前凉以来形成的规模宏大、气象雄伟与奢华精美等特点。
自太祖开皇四年攻取长安时开始设计,开皇十六年开工,一直到太宗显庆元年完工,历经二十八年,耗尽元恺、元俭与元毗沙祖孙三代人的心血后,这座大齐第二大的宫殿终于伫立在了人间!
“我等这是从西安门入宫,虽说还要走一阵子才会走到前殿,但现在已经算是进入未央宫了。”无视了文班内御史们的眼神暗示,贾珲小声的朝许乐讲解着。
许乐时不时的做出一副恍然大悟状,又总是会恰到好处的问出一个问题来,得到答案后又会显露出那种欣喜若狂的样子
虽说知道许乐是在恭维自己,但这种为人师、人前显圣的感觉实在是太棒了!
至于隔壁文班内不断传来让自己不要说话遵循礼仪的眼神
无所谓,反正最多就是罚俸嘛,今年是天圣七年,而老子的俸禄已经被罚到天圣十二年了,也就是说,这五年算是在给皇帝打白工!
虱子多了不痒,债多了不愁,既然五年内自己是见不到自己的俸禄了,但就开摆呗!
这群御史还能弄死自己还是怎样?
有种就把老子的俸禄扣到天圣六十年去!
“咳咳,差不多得了!”一旁终于结束假期回到长安的云瑜实在是看不下去了,连忙制止住越讲越兴奋的贾珲。
“还有你,你也给老子滚后面去!”云瑜双目一瞪,被贾珲拉着的许乐顿时就双腿发软,小腿肚子打颤,连忙朝云瑜道歉,然后逃似的跑到后面自己该去的地方去了
文班队伍见状只是掩嘴轻轻笑了笑,而武班就没这个顾虑了,当然,有几人仰天大笑不停的朝许乐揶揄
当然众所周知,许乐是贾珲的人,所以哪怕是武班也没几个敢笑出声来的,那些敢笑出声来的都是跟贾珲一伙的,甚至还有好几人是与许乐一起在贾珲麾下当过兵的
纠察御史在听到这一声声大声嘲笑后,差点被气晕!
简直就是不把他这个纠察御史放在眼里!
虽说换了地方,但上朝的程序还是一般无二的。
净鞭三响,伴随着《朝会乐》的庄严乐章,身穿各品级朝服的文武两班手持笏板,脚踏四方步,庄重的走在通往未央宫前殿正中——宣室殿的汉白玉阶上,直到登堂入室,文武们自觉分列大殿两侧。
文官依旧由首辅李湷位列班首。
贾珲腰挎太祖宝剑,正坐于武班之首,只有云瑜能与其并列,在他们之前的则是伴驾西猎的诸王。
只是少了个人。
一阵礼乐声由远及近传来,诸文武进行最后一次整理着装。
率先进入宣室殿的依然还是夏守忠,只不过比前几个月晒黑了好几个色号。
没办法,二圣带着太上皇后与皇后娘娘等一众嫡系皇族在关中玩疯了!
就连大朝会自入通潼关后就没再举行过。
若非这次有两个正在交战的国家来到大齐,请求汉家大皇帝陛下来主持公道,正合皇帝“重振大齐国际声誉”的目标,否则皇帝都不带回长安的!
要知道,皇帝的銮驾之前最远都走到闻喜去参观裴氏宗祠去了!
比之之前肤白又有些虚胖,如今变得又黑又瘦肉眼可见憔悴了不少的夏守忠一挥拂尘,一声高喝,功力甚至越发浑厚。
乐班开始演奏,《丹陛大乐》响起,诸文武勋臣与伴驾使臣们在李湷与贾珲的带领下,恭敬的面向正迈着四方步缓缓走来的皇帝
夏守忠上前一步“赞呼!”
文武一齐高声唱赞。
“天道辅德!”
“再赞!”
“海宇咸宁!”
“三赞!”
“圣躬万福!”
诸文武三呼万岁。
“朕安,众卿家平身。”皇帝无喜无悲的朝着眼前的文武两班并伴驾的诸国使臣回道。
贾珲总感觉自己在皇帝庄严的声音中听到了有些压抑着的笑意?
“谢圣上!”
文武起身,正襟危坐。
时隔多日,贾珲这才见到了已经快有半个月没有见过面的皇帝了。
嗯,和夏守忠一样,皇帝也晒黑了不少。
不过想想也是,皇帝不可能干什么事都把卤薄带在身边,总有直面太阳的时候,再加上现在是夏天,正是一年中太阳最毒辣的时候,就算是皇帝,被晒黑也是正常的。
“有事奏事,无事退朝!”等夏守忠喊完了最后一个程序,今日的大朝会就正式开始了。
例行由首辅李湷来做上个月整个月的汇总,什么“新修、修补水渠共八百里。”、“今年雨水丰沛,地里的麦、稻之类的庄家长势喜人,今年定然是个丰收年!”、“哪里哪里又发了水灾,好在在皇帝的英明领导下救灾十分迅速,在几天之内就转移走了受灾的百姓修复了堤坝”
就是花钱多了点。
不过这点皇帝也不是很在意,现在大齐有钱的很,些许小钱不足挂齿。
汇总结束,李湷将奏章递给了一个小阉后就退了下去重新坐好,接下来就是各部的尚书们来汇报各部上个月的工作了
文班的文官们自然都是听的津津有味,毕竟这些功绩里也有自己的一份,时不时还有几个大仙在听到几个尚书有意无意写的花团锦簇的奏章后,甚至都开始摇头晃脑品鉴了起来
反观武班这里,气氛就有些低迷。
倒不是打输了仗,而是文官讲的东西自己实在是不感兴趣,偶尔有几个听的津津有味的异类也不敢表现出来,深怕兄弟们不再跟他玩了,也就学着他们的样子半眯着眼,无聊之下就有些昏昏欲睡了
咚!
一声略显沉闷的撞击声传遍了整座宣室殿,正神情激动抑扬顿挫地朝着皇帝作汇报的刑部尚书将要出口的话瞬间噎在了喉咙里。
整座大殿的文武百官全都朝着声音发出的位置看去
“岂有此理,岂有此理!圣上,臣弹劾兰陵侯高可成殿前失仪之罪!”纠察御史义愤填膺的就跳了出来义愤填膺的朝着皇帝谏道。
可恶,可恶啊!
太尉不理本宪也就罢了,毕竟人家有这个资格,就是不遵守礼仪也就顶多罚俸。
可你这个躺在祖宗功劳簿上混吃等死的纨绔怎敢在殿前失仪!
被贾太尉和武班的不守典仪搞得心态爆炸的纠察御史十分愤怒,得理不饶人逮着高可成就不放!
“圣圣圣圣上,臣臣”高可成声音发抖的从武班中连滚带爬的滚到了大殿中央。
他被纠察御史的一声暴喝吓得有些不知所措,大脑一片空白,完全忘记了自己是个侯爵,完全可以不鸟御史的事
他爹的孝期去年刚过,上个月才正式承袭了他爹兰陵郡公的降等,兰陵县侯这件事
本来就是个混吃等死的纨绔,也就是在守孝的这三年里因为无聊而练了三年的武,勉强通过了上皇对袭爵勋贵们的考核,避免了被扔进军营吃苦受累的命运
可谁成想,昨日一晌贪欢多吃了几杯酒,困得不行差点睡着
“圣上,兰陵侯才袭爵一个月,许多上朝的规矩都不懂”与高家交好的一个勋贵见高可成愣在了原地,暗道一声不好,连忙出班来当高可成的嘴替,想用不知者不怪这个理由为他开脱一下。
贾珲听着身后的争吵声,暗自点了点头。
很好,用不知者不怪这个由头来减轻一下惩罚
至于免除责罚那就难了,没看皇帝都皱起眉头来了嘛?
正听着下面人汇报,想象着自己治理的国家蒸蒸日上之时,突然就有一个听睡着了的狗贼,还用脑袋撞到柱子发出声响打断了汇报声
那套顺口溜怎么说的来着?
领导夹菜伱转桌,领导敬酒你不喝。
领导听牌你自摸,领导唱你切歌。
领导喝水你刹车,领导举杯你先喝。
领导开门你上车,领导走路你打车
当着这么多人,尤其是这么多使节的面让皇帝丢了脸面,不罚你一下,真当皇帝是个老好人了?
这位爷可是正儿八经跳帮水战过的主!
“那兰陵侯可曾上过学?”纠察御史打断了那勋贵的发言。
“这自然是上过”
“那伯爷可知晓,在学堂上睡着,先生可是要打手心的!更何况是在朝堂上了,兰陵侯若是真上过学堂,那岂能不知这蒙童尚且知晓在学堂上不能睡觉的规矩!”纠察御史再次打断了那勋贵的话。
纠察御史的话一出,不仅是一向鄙夷文官御史的武将们了,就连文班的文官们也有些人皱着眉头看着满面红光的纠察御史
啧,这御史明显是上头了啊!
贾珲无奈的叹了口气。
正常来讲,在这种大场合,尤其是有外人在场的大场合,尽快把这种小事给揭过才是正理,要么高可成立马认罪,皇帝小惩大诫就这么过去了。
要么在那个伯爵跳出来替他开脱的时候,御史借坡下驴就糊弄过去了
可这御史显然是要不依不挠了!
“呵呵,柳秉宪,这件事确实是兰陵侯的错,可毕竟兰陵侯袭爵不久,规矩还不是很熟”这时,文班内的一个老文官被几个同僚推了出来,他资历够老,想来纠察御史能给他些面子。
“那为何要来上朝?既然不熟悉规矩,那就在家里练好了再来上朝?”柳御史完全不吃这套,已经上头幻想着斗倒一家侯爵后自己出人头地成为都察院新秀的大好前景。
呵,阻我仕途者,人挡杀人,佛挡杀佛!
“你!”你好不懂事!
老文官没想到柳御史竟然没有给自己丝毫的面子,只能暗骂一声晦气,带着一些微弱的怜悯回到了自己的位子。
这人废了!
“圣上,兰陵侯高可成殿前失仪,不尊礼法,藐视朝堂!若不严惩如何正朝堂之风气?臣请夺高可成爵位!”
不等下一个跑出来解围的人开口,只见柳御史推金山倒玉柱跪伏在了地上,做出一副臣欲死谏的样子直视着皇帝身后的丹陛。
没办法,较真起来直视君王与面刺君王的一样,这个时候不能出一点纰漏。
眼见柳御史跪倒在地一副“圣上你若是不答应,那臣就要撞死在御阶上”的样子,整个朝堂都沉默了下来
贾珲一脸诧异的看向了文班前列,面色呆滞的林如海,见林如海反复感受到了目光也朝自己这边看了过来,贾珲就朝着他做了个表情
“都察院竟有如此猛将?这是谁的部将?”
似乎是读懂了贾珲的脸色,林如海深深地叹了一口气,无奈的摇了摇头。
我不知道啊!
突然,又有一道目光从御阶上传了过来,贾珲连忙看了过去读懂了那道眼神
只见皇帝同样在朝着自己挤眉弄眼,只不过有平天冠的十二串珠子挡着,也就是贾珲离得近,否则还看不清楚。
快,瑾玉,快把他做掉!
“唉”圣上啊,没那个必要啊!
贾珲叹了口气,有些无奈的开口,给这件事情定了个性
“兰陵侯高可成新袭爵不久,未曾完全熟悉朝会的规矩,不知者不怪。一应惩处,还要得圣上来决断!”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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