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b>最新网址:</b>伴随着宦官们高喊谁谁谁献上什么什么的声音,这场万寿宴就算是开始了。
端着一杯散发着清透茶香的庐山云雾,贾珲饶有兴致的看着前面的使臣送礼
作为自认中华首藩、天朝天字第一号的大孝子,朝鲜当仁不让跳了出来,一屁股挤开倭国的使臣,甚至还得意地瞥了他一眼,整理了一下衣冠就庄重的走了上去。
一个大嗓门宦官一眼就认出来人,稍作回忆便想起来了他们这次的贡单,扯着嗓门就开始唱礼:“朝鲜进献寿礼!各色苎布三十匹、各色绵绸三十匹、龙纹席二张、各色花席六十张、虎皮二张、豹皮十张、水獭皮二十张、高丽老参三十株、白绵纸两千卷、厚油纸十部!”
朝鲜使臣“咚”的一下跪倒在地,推金山倒玉柱般朝着上皇五体投地:“外臣代我王并朝鲜上下臣民,贺太上皇陛下万寿无疆!”
“朕心甚慰,使臣平身!”上皇捋着胡子很是满意的点了点头。
未等朝鲜使臣再说些什么,身后的宦官又开始报另外的名字了,不得已,朝鲜使臣也只能把满肚子的吉祥话都吞到肚子里,弯着腰离开了。
“安南进献寿礼!犀角二十根、象牙三十对、白绢七十匹、薰衣香二十斤、降真香二十斤、沉香二十斤、速香二十斤、木香四十斤、黑线香四十斤、纸扇九把!”
一个身姿相对矮小,皮肤黝黑的干瘦老头诚惶诚恐的走了上去,同样拜倒在地朝着太上皇高喊万寿无疆.
“啧,这些香进贡的有些少啊.”贾珲抿了一口庐山云雾,朝着身旁的李纨悄声说道。
“嗯?这些香都论斤了,还算少啊?”李纨觉得没什么不对的。
平日里在香炉里烧那么一撮都让她觉得肉疼,这都论斤送了,安南也算是大出血了吧?
“呵,瞧你说的,你觉得肉疼是因为你是在神都买的,都过了多少中间商了,它能不贵嘛!”贾珲露出一副少见多怪的表情,“从安南运出来到镇南关,那商人就需要打点好守将,这就加了一层成本,更别提一路从镇南关再到洛阳的各种运费和打点了。
这些杂七杂八的花销总不能让商人自己承担吧?那还做个屁的生意,干脆做慈善去吧。肯定就算作成本全都给你加在卖价上了,所以你才会觉得贵。实际上,在安南买,可能要比你在洛阳买便宜一半甚至三分之二呢!”
“嚯,贵这么多?”李纨有些吃惊的瞪大了眼睛。
“可不嘛,不然我为什么不让你去商行单买,而是想要托南边直接按船来买香呢,就算是算上海运的费用,那也要比在洛阳买便宜将近一半啊!”贾珲得意的笑道。
不过按船买也有些夸张了点,尤其是为了不破坏家里那七个两脚吞金兽的嗅觉,家里除了祠堂外,也就李纨偶尔在贵妇聚会的时候点点。除此之外,郡公府的其他地方已经好多年没有燃过香了。
而就李纨燃的那点香,若真是按船来买,估计烧上三辈子都不知道能不能烧完。
“你怎么不早说?咱家不烧,难道就不能拿来送礼了吗?”
“送個屁的礼,金陵特产和西域特产还不够伱送的?姑娘,究竟是什么人需要你送那么多东西的?”贾珲挑了挑眉,用玩笑的语气揶揄着李纨。
“.闭嘴,吃糕点!”李纨横了贾珲一眼,伸出筷子来夹着一块豌豆黄就摔在了贾珲的碟子里。
“哟呵,豌豆黄啊,可是好长时间不吃了”贾珲也没有在意李纨的态度,毕竟把人家挤兑的都快急眼了,还不兴人家发发脾气?
倒是这豌豆黄
“啧啧,哎,我感觉和小时候北平宁荣街街口的那间茶社的味道好像啊!”
“是吗?我尝尝!”李纨还是十分信任贾珲的舌头的,但凡他吃得进去还觉得好吃的,那对她而言就绝不会难吃。
这可是从小到大一起吃遍全城练出来的口味,相似相近的不得了。
而只要一吃到好东西,之前的龌龊就算过去了
上上下下菜都吃的了差不多十好几道,肚子里终于填了些东西了,前面的藩国送礼环节也总算是过去了。
与上皇六十大寿时不同,这一次,多了好大一群人
蒙兀人。
漠南漠北八大部落及众多中小部落,外加漠西的杜尔伯特与和硕特二部。
没办法,准噶尔肯定是不会来的,土尔扈特被准噶尔打的实在是受不了了,前几年一咬牙硬顶着突厥部落与斯拉夫人的阻拦,打穿了莫斯科大公国的军队就跑去东欧当太上皇去了。
爷爷打不过准噶尔打不过突厥,还打不过你们这帮术赤兀鲁思的杂胡?
现在可不是什么沙皇俄国横压中亚的十八十九世纪,现在,罗曼诺夫家还是大公呢!
斯拉夫人,你蒙兀爷爷又回来了!
啧啧,可怜的毛子
只见一群穿着皮袄戴着毡帽的蒙兀大汉,四个人扛着一只烤全羊就朝着各个王公贵族的桌子走去。
这.大概就是蒙兀的献礼了吧?
“奴才俄日勒和克拜见大将军,拜见夫人!”将一整只烤全羊放在了桌子上后,其中一看就是领头的那个大汉干脆利落的给贾珲行了个大礼。
“哈哈,老俄来了,快起来快起来!”贾珲伸手将俄日勒和克扶起,显得十分开心。
“怎么,不去给上皇贺寿,怎么反到来我这里了?”贾珲笑问。
“嘿嘿,大将军真是折煞奴才了,这朝廷里谁对奴才好,奴才心里可和明镜似的,若不是这么些年来大将军照顾,我弘吉剌部哪有今天这样的好日子过?肯定要先过来给您磕一个啊!”俄日勒和克一脸憨笑的说道。
俄日勒和克,当下弘吉剌部的札萨克郡王。
其实以弘吉剌的资历来说,封个亲王也未尝不可,奈何由于某些原因导致部内发生了一系列的内乱,导致亦乞列思、豁罗剌思、斡勤忽讷兀惕三部出走,如今的弘吉剌部本部的实力已经大不如前了。
所以才封了个郡王。
说来也巧,他是当年被伯颜忽都后托付给贾珲的那个老侍女的嫡亲侄孙。
贾珲也是在贾家的商队把那个老侍女送到弘吉剌部后才知道,她老人家在弘吉剌部的地位竟然这么高。
至于为什么当今弘吉剌的话事人是老侍女的侄孙而不是伯颜忽都的侄孙
不知道,这里面的道道那可就太复杂了。
不过也正是因为这份善缘,弘吉剌部当机立断就跟着贾珲混了,也算是在这陌生的朝堂上抱到了金大腿
事实证明,他们的这一选择十分的正确。
在别的部落求爷爷告奶奶拍二圣的马屁,想要让朝廷多爱他们一些、多给些岁赐之时,被贾太尉专宠的弘吉剌部已经有了足够生活的铁锅。
在别的部落勾心斗角想要更多互市的名额时,弘吉剌的普通牧民隔三差五也能买一两白糖来乐呵乐呵了.
弘吉剌这波暴富肯定是会引起别的部落的觊觎的,不过俄日勒和克并不怕,万事万物都是有代价的,大将军对他们这么好,那大将军想要他们制衡、镇压东部诸部落的事情就必须要办好!
不然,这些钱拿着都亏心!
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吧。
总之,贾珲与弘吉剌的关系就越发好了起来,甚至每年俄日勒和克都会在给皇帝进献年礼时,多赶着一千多只牛羊入关,不远千里的给贾珲送到庄子上供他吃肉.
说笑一阵,一个小内侍也十分有眼力见的搬了个凳子过来给俄日勒和克坐。
李纨对俄日勒和克也并不陌生,这些年若是贾珲外出公干不在家,就是她来接待俄日勒和克的。
将门妇哪来那么多规矩?
这种女主人亲自接待的待遇,令熟知汉人习俗的俄日勒和克十分感动,这是真拿自己不当外人了啊!
于是给贾珲做事就更用心了。
“怎么样,家里边一切如何?老太太身体还硬朗吧?”端起茶水来抿了一口,贾珲笑着问道。
“都好都好,姑祖母的身子也硬朗只是吃的东西越发少了,怕是”俄日勒和克连忙回答道,只是再说起老侍女的身体时,不由流露出了一丝悲伤.
虽说自己与这个姑祖母从未见过几次,但对父母还有一系列长辈全都去世后,本以为要独自扛起弘吉剌部的他来说,实在是一种心灵上的依靠。
那些不能与部下们诉说的软弱话语、那些不敢与身边人知道的策略谋划突然有了一个人能毫无保留的告知,甚至她能给自己查缺补漏,这种感觉可实在是.太棒了!
尤其是姑祖母还是个见过大世面的,比自己的眼界可高到不知道哪去了,就比如说,玩了命的亲近贾太尉就是姑祖母提出来的。
要不说姜还是老的辣呢。
而现在,这么一个带自己飞的长辈越发虚弱了,如何让他不伤感?
“唉”闻言,贾珲也叹了一声,一向不擅长安慰人的他此刻也只能拍拍俄日勒和克的肩膀,聊表安慰。
李纨见再不打断这两个人的情绪怕是要一直“唉”下去了,连忙开口转移话题:“今儿是大喜的日子,还是不说这些伤心事了,对了,老俄啊,这些烤全羊就是你们今年的贡礼?”
“吸回夫人的话,”俄日勒和克使劲眨了眨眼睛转换了一下情绪,“这不是萨茹拉毕力格汗圣寿,大家都抢着送好寿礼结果不知道该送些什么嘛。
不过萨茹拉毕力格汗体恤大家放羊的不容易,不让我们进贡太多。所以大家伙一合计,那就凑一个九白之贡进献给他老人家,而后再各大部落各出三千只羊、五百头牛一起进献!”
说罢,俄日勒和克露出一副肉疼的表情,但一想这又不是每年都要多进贡,也就没有多说什么。
萨茹拉毕力格汗,内外蒙兀大小部落头子与吐蕃的大小活佛喇嘛共同给太上皇他老人家上的尊号,意为“光明智慧汗”。
上皇对这个称号可太满意了,他就喜欢别人夸他有智慧。
皇帝自然也有他们献上的汗号,名为额日和木毕力格汗,尊贵智慧汗。
毕竟拿到了蒙元的国玺,兼任蒙兀大汗了嘛,那这大汗的汗号还是要取一个的。
“原来如此,”贾珲点了点头,“对了,这次你们是从大同还是居庸关入的关?”
“回大将军,奴才是从居庸关入的。”俄日勒和克连忙回答。
“哦,那没事了。”贾珲抿了抿嘴,想了想还是继续问道:“对了,这次入关,那些个部落的头人可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举动?”
“不同寻常的举动?”俄日勒和克眯了眯眼睛,仔细思索了一番,“跟奴才一同从居庸关入关的倒是没发现有什么不同寻常的,不过前两天在鸿胪寺的时候倒是看见那群从大同入关的,札萨克图部的人和几家漠南的人凑在一起,鬼鬼祟祟不知道在说什么.”
“嗯?”贾珲的目光突然锐利了起来,“札萨克图?鬼鬼祟祟?”
“是啊是啊,大将军,奴才看的可清楚了,就是札萨克图部的人和一些漠南的人在角落里嘀嘀咕咕不知道说些什么,还时不时打量一下周围,奴才当时就挺好奇的,就打算靠过去听听他们在说什么,只是他们眼睛挺尖,发现了奴才后就不说话了”
贾珲默默的打量了一下膀大腰圆、大圆脸还留着大胡子,典型一副蒙兀大汉形象的俄日勒和克,释怀的笑了。
这幅体格,这辈子也不会跟什么“潜入”、“窃听”之类的行动有所交集了,完全用不着对人家苛刻。
贾珲笑着拍了拍俄日勒和克的大肚子:“行,我知道了,你的情报很有用啊,立功了啊俄日勒和克!”
俄日勒和克完全没有搞懂贾珲为什么会夸他,不过听起来是自己的情报起大用处了,于是很是开心的傻笑起来
“瑾玉,瑾玉!太上皇叫你啊!”浑身酒气醉醺醺的陈四突然出现在了贾珲的桌前,右手端着酒杯左手撑着桌子朝着贾珲喊道。
“成,来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