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寿在一把火烧了犬戎王及其麾下的大军之时,并没有第一时间把这个捷报送到镐京,而是在他攻下了姜城之后,方才将捷报送到镐京。
表面上看,这是两份巨大的功劳。
然而事实上,这却是一桩大的忌讳。
隐瞒军情不报,假子之名,私自出兵攻打姜城。
子如果真的要追究秦寿的过错,大可以借机发难。
然而秦寿在派遣咸宁前往镐京之时,便早早的预料到了可能出现的局面,并且已经交代好了咸宁。
而就在咸宁离开之后,秦寿并没有急着出兵继续去攻打召邑和雍邑,而是发动秦人和姜城人一起开荒。
按照秦寿原本的计划,是在覆灭姜城之后,掠夺姜饶土地和房屋安置秦人。
但是在姜默的斡旋之下,秦人与姜饶战争最终以和平方式落下帷幕。
虽然姜人被贬为了“罪民”,但是他们毕竟都已经主动的归顺了秦国。
秦寿也不能够过河拆桥,这个时候还去掠夺他们的土地和财富。
所以,在稳定了姜城的局面之后,秦寿将一部分的秦人百姓安置在了姜城,而后便亲自带着大量的秦人百姓前往姜城西北之地的一片平原建新城。
虽然这与秦人们最初的预想不符,但是当秦寿宣布,新城建立的前五年,新城的百姓一律免除农田税的时候,所有的秦人都热血沸腾了起来。
秦寿原本以为只要人多,建立一座城池应该不是一件难事,然而当秦人们真正开始开荒建城的时候,秦寿方才发现,他实在是高估了自己的才能。
原本他也是亲力亲为,很多事情都想要自己去掺和一手。
然而当他真正参与其中的时候,便发现自己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非但不能够起到有用的帮助,反倒是添了不少的乱。
耗费了一旬的时间之后,秦寿终于意识到了自身存在的问题。
“专业的事情就应该交给专业的人去干,身为君王,不必什么事情都事必躬亲。”
想明白了这一点之后,秦寿找到了宗伯,在他的推荐之下,任命了秦氏最擅长版筑的匠人全权负责这一次筑城。
为了能够提升效率,本着达者为先的想法,又挑选出了擅长筑城的工匠作为工头。
任人唯才,这原本是一件好事。
然而秦寿这样的举措却是直接埋下了隐患。
之前因为军功授爵的缘故,所以秦人之中多出了一些“勋贵”。
这些勋贵之中,有的人军功够多,已经获得了男爵甚至是子爵的爵位,有的人军功不足,只混到了伍长,司马与卒长。
但无论如何,这些立下军功的人终归与普通的秦人有所不同。
秦寿亲自带着所有人建城的时候,大家都是一门心思的跟着秦寿干活儿,自然也就分不出个谁高谁低。
然而当秦寿不在的时候,这些人可就多了不同的想法。
最开始的时候,是一些卒长,司马之类的觉得自己也是有身份地位的人,享受的待遇怎么能够与普通的百姓相同呢?
干活的时候他们没偷懒,但是在吃饭的时候,那是一定要避着掌勺的多给舀上一些的。
最开始大家都敬重勇士,觉得这些“勋贵”们多吃上一口也没啥,反正大家都是兄弟,将来战场之上指不定还有并肩作战的时候。
普通的秦人没有上报,负责管理的工头们擅长筑城,却并不擅长管理。
眼看着没有闹出什么大事儿,也就没有去进行干预。
时间久了之后,一些勋贵们发现他们搞特殊待遇并没有受到惩罚,反倒是得到了实质性的好处,于是心里便逐渐生出了一些不好的想法。
一个名为南怀化的司马出身南氏,算得上是南家的嫡系子弟。
在战场之上搏杀虽是一把好手,但是他终归是富贵人家长大的孩子,自然是从没干过活儿的。
秦国君亲自带头的时候,他还能够放下身段一起卖一些力气。
但是当秦寿把建城的事情交给别人去负责之后,他可就有些坐不住了。
又见“勋贵”们享受到了一些特殊待遇,也没有人出来斥责和管束,他便想着“我们在战场之上都立过功,受到过国君的册封,这身份地位与普通的百姓自不相同,又怎么能够像是普通百姓那般去开荒挑土和泥巴呢?”
心底生出了这般想法之后,在干活的时候就开始偷懒了。
在这种情况下,工头们自然是要管的。
恰好遇到南怀化这一队的工头是个普通的国人出身,并且南怀化也与他相熟。
南怀化看不起出身平平,又没有立下过功勋的工头,在被对方斥责之后,他当即不满的闹腾起来。
“我们为秦国流过血,我们为秦国杀过贼。我们都是秦君册封过的勋贵,凭什么要受你这么一个下贱的东西管束?”
南怀化出身不凡,他这一张嘴,直接就挑起了工头与“勋贵们”的矛盾。
工头不善言辞,直接被南怀化呛得不行,又不知该如何反驳。
其他的勋贵们见状便也跟着闹腾起来,这下子更是让工头没了办法。
眼看着工头们也办法辩驳,南怀化这下子便越发得意了。
他眼珠子一转,随即便又开口嚷嚷道:“咱们都是秦国的功臣,怎么能够跟这些下贱的罪民一起下地干活儿?兄弟们,你们是不是?”
在战场上敢打敢杀的主,就没有几个是没有血性的。
受到南怀化这么一挑拨,当即便有一大片的人开始跟着他一同闹腾起来。
眼看着事情越闹越大,再这么下去迟早要闹出哗变。
那工头知道自己处理不了这样的事情,便急忙前去上报。
当秦寿得知这一消息之后也是吃了一惊,但是他很快便想明白了其中的前因后果。
到底,之所以会闹出眼下的这种闹剧,根本原因还是在于秦国政令不全的缘故。
国家有军功授爵,用于鼓舞国人士气,使国人勇于厮杀。
但是却始终没有健全的法律,没有制定相应的规范,也没有规定勋贵应该享受什么样的权利。
再加上他又把普通的勋贵与国人甚至是罪民混淆,以至于闹出了现如今的矛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