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昭与楚姜太后相谈甚欢,但是他们这种愉快的谈话氛围并没有持续太长的时间,很快便被随后赶来的熊庄给搅扰了兴致。
相比较于亲切的楚姜太后,熊庄给秦昭的感觉便只有疏远与客套。
二人之间没能够搭上几句话,熊庄便借口还有国事需要处理,从而离开了楚姜太后的寝宫。
等到他离开之后,原本满脸笑容的楚姜太后却是瞬间面色凝重了起来。
“昭儿,你能来看外祖母,外祖母自然是十分的高兴,但这里毕竟是楚王宫,你的身份又十分的敏感,还是听外祖母的话,明日一早便离开楚国,尽快回秦国去吧!”
秦昭闻言之后笑道:“外祖母有所不知,如今的秦国威震天下,别说是楚国,就算是越国,商国,燕国。
只要孙儿想去,也大可以去得!”
听得秦昭如此自信之语,楚姜太后并没有安心,反倒是越发警惕起来。
“孙儿可以,你的身上肩负着的乃是秦国的未来,若是你出了什么意外,秦楚两国必然交兵。
所以,不论是别国的奸细,还是楚国那些主张与秦国交战的公卿,都难保他们不会对你暗下杀手…”
楚姜太后是个明白人,她很快便分析出了如今秦昭即将要面临的危局。
而听到他这么说之后,秦昭很快便也反应了过来。
他之前不愿意暴露自己秦太子的身份,那是因为他向往自由,想要以一个普通人的身份游历天下。
那个时候的他对许多事情都是忍气吞声,体验到了许多以往所不曾体验到的“隐忍”“克制”以及“屈辱”等等。
如今恢复了身份,有了秦国太子这一把保护伞,随后便直接吓得楚国大司马的三弟扭头就跑。
这让他体会到了“权势”的力量,然而,也正是这一次遭遇,让他心底生出了些许的骄狂,从而忽略了秦太子这个身份背后所隐藏的风险。
在楚姜太后提醒之后,秦昭立即便反应了过来。
刚想要答应明天一早便走,但是就在他嘴里的话即将脱口而出的时候,门外却是响起了一道略显慵懒的声音。
“这里是楚国,谁敢对孤的外甥不利?”
一个青年男子懒懒散散的从门外走了进来,先是随意的向着太后行了一礼。
“问母后安!”
楚姜太后见到自己这位突然到来的儿子之后,脸上也露出了些许的苦涩。
“吾儿不去早朝,却来向我这糟老太婆请安,若是让群臣知道了,说不定又要在背后说我这个老太婆的闲话!”
楚姜太后并非是埋怨大臣,而是埋怨自己这个儿子。
对方的体内流淌着秦人与楚人的血脉,原本是拉近秦楚关系的最好桥梁。
若是他勤于政事,执掌楚国大权,她这老太婆又何必忧心秦楚两国之间的关系,更不至于担心秦昭在楚国的安全。
楚王却是没有把她的话放在心上,只是满不在乎的说了一句。
“谁敢在背后议论我大楚的太后?”
话音落下之时,又将目光看向秦昭笑道:“大外甥,我们又见面了。”
秦昭此时也认出了对方的身份,正是他在花月楼背后的主人。
“昨夜未能认出舅父身份,未能向舅父行礼,还请舅父恕罪!”
秦昭的言语十分的客气,却并没有丝毫的亲近。
楚王却没有客气,反倒是径直坐到了秦昭的对面,随后与他说道:“孤又没有表明身份,你认不出来也是正常的。
若是你一眼便认出了孤,孤王反倒是要开始担忧外甥此行是否别有什么目的了。”
言语到了此处的时候,他将目光看向秦昭说道:“难得见到母后如此高兴,你便放心大胆的留在楚国陪陪母后。
等到什么时候你想要回秦国了,孤再派人护送你回去。”
言语至此,他并没有征求秦昭的同意,反倒是将目光看向楚姜太后问道:“母后,儿臣如此安排可还妥当?”
楚姜太后的脸上没有丝毫的表情变化,满脸温和的点头说道:“王儿有心了。”
楚王见太后答应下来,随即开口说道:“我这就命人去为外甥准备一间偏殿…”
言语至此,楚王随即起身离开了太后寝宫。
楚姜太后望着楚王逐渐远去的脚步,面色也变得越发凝重起来。
“昭儿,你持我令牌,立即…”她的话还没有说完,随后又仿佛是想到了什么一般。
“来人,备车——”
她突然间朗声开口下令,随后又向着一旁的秦昭说道:“外祖母送你离开楚王宫。”
…
不久之后,一辆华丽的鸾车径直从太后的宫中向着楚王宫外驶去。
沿途的侍卫见状,丝毫也不敢阻拦,反倒是恭敬的驻足行礼。
片刻之后,这辆鸾车的踪迹便传到了楚王的耳中。
楚王看了一眼面前的伍德,声音低沉而又沙哑的说道:“看来,这天下最了解孤王的,还是孤王的母后!”
伍德闻言,立即便领会了他的意思。
“太后也在鸾车之上,若是贸然下手…”
楚王并没有正面回答他,而是直接转过了身去。
“母后身在楚宫心在秦,这么多年来一直未曾改变!”
他这句话方才出口,伍德的面部表情出现了瞬间的扭曲。
“若是太后与秦太子被一同刺杀,也能给了秦人一个交代…”
只要太后与秦昭一起死了,那么楚王便可以把这件事情嫁祸到别国的身上。
毕竟,谁家刺杀会连自己的母亲也一起干掉?
就算是秦王认定了这件事情是楚国所为又能如何?
只要天下悠悠之口向楚,别说是秦国没有证据,就算是有证据,又能够如何取信于天下?
“哒哒哒——”
鸾车缓缓驶出楚王宫,随后径直向着城北而去。
途中太后掀起车帘,露出了自己的面容。
原本正在跟踪这辆车驾的人立即认清了太后的身份,随后立即回去禀告。
“准备动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