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笃笃笃,……笃笃笃!”
黑暗中我感觉到好像被某种尖锐的物体敲击着,敲击声持续一阵,停几秒又再次响起。
我为什么还有意识?我尝试睁开双眼,一个动物的头部立即占据了我的整个视野,它那尖尖的嘴一直戳到我的眼前,那‘笃笃’声正是它啄我的头产生的。见我醒了,它立刻扑扇着翅膀跳到一旁。
它生气的张着嘴大喊:“喳喳喳!吓本大人一跳!这混蛋醒了!这混蛋醒了!”
我坐起身打量四周,还是我被终结的那个山谷,但唤火者和驱逐者都不见了。山谷中也没有火烧得痕迹,依然是一片青翠的草地和树木。‘父亲’也消失了。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大惑不解,难道刚才经历的都是幻象?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还有这只长着翅膀的动物是怎么回事,它竟然会话?
“你……你是谁?‘父亲’和其他机器人呢?这里到底是哪儿?”我迫不及待的向它问出了一连串问题。
“你这蠢蛋!你是谁?”
“我是谁?”
“喳喳喳!你连自己是谁都不知道,真是个蠢蛋,你活该被终结。你应该被终结一千次,一万次,你……喳喳喳喳喳!!”它的很快,到后来几乎就是朝着乱叫,我一句也没听懂。
“呃……我是个战斗型机器人,代号驱逐者。你是什么……动物?”
“蠢蛋!看不出本大人是个鸟么?本大人叫布林,机灵的布林大人。”布林道。
“布林大人,我不理解这里发生的一切,这超出了我的常识。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喳喳喳!你这无脑的先智障,又坏又蠢的破铜烂铁,我跟你拼了。”
布林大人骂完飞到我的肩上,对着我的头又是一顿乱啄。
“我做错了什么吗?我,你能从头解释一遍吗?你的我一句都听不懂。”我一边避让它的尖嘴一边道。
可布林大人没打算好好沟通,只顾一个劲的乱骂乱啄,我只得伸手抓住了它,它的力量很,身体似乎也很脆弱,我怕伤害到它,用双手轻轻的笼住。
布林大人在我的手里使劲挣扎。
“放开我!喳喳喳!快放开我!我就饶了你。”
我于是放开了它,它立刻飞到了旁边的一棵树上。它一边整理身上的毛一边道:“喳喳!要不是本大人被锁定了实力,你就是个屁。”
……
我拿它没办法,但好不容易碰到一个会话的,又不甘心就此离开。正迟疑间,突然听到一阵熟悉的叫声。
“汪汪汪!”
我回头一看,那摇尾巴动物不知从哪冲了出来。它高频的摇动着尾巴,一下平了我的身上。
“干得好!诺米,咬它!”布林兴奋的叫道。
“太好了,你也没事。”我摸了摸它的头。它在我的身上蹭来蹭去,显得很是兴奋。
布林不屑的道:“喳喳喳!这没心没肺的畜生!”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我仰头问道。
“喳喳喳!你真想知道?”
“当然!”
“诺米,你带它去吧。我看见它就火大。”
“诺米?”
“少废话,跟着狗走就行了,快滚!喳喳喳!”布林大人气愤的丢下一句便飞走了。
“汪汪!”那只叫诺米的狗回应似的对着布林叫了两声,又在我身边绕了一圈,向下山的方向跑而去。
我赶紧跟在后面,诺米带着我穿过了一片树林,继续向着山下跑。 这片山谷地势很平缓,在树林里我们又遇到了那种长耳朵会跳的动物。但这次诺米看都没看它们一眼,它一边跑一边不时的回头叫几声,似乎在催我跟紧它。出了树林我远远看到了一棵大树,这棵树又高又直,无比巨大,其他的树跟它一比,就像比例失调的灌木丛。大树高耸入云,其树冠也像一朵绿色的云朵。
我们向那棵树的方向跑去,转过一个土丘,又跑了十几分钟,那棵树才完整的出现在我的视野中,同时出现的还有一条河,巨树的旁边有一座漂亮的木屋。这时,狗兴奋的叫了几声,撒开四条腿飞快的向木屋跑去。看来那就是我们的目的地。
我几步就冲到了木屋前。
“汪汪汪!”诺米趴在门上使劲叫唤。
过了一会儿,门开了,一个跟我形态差不多的生物出现在我面前。
第一次看到他的时候,我查遍了数据库也不知道他是什么,但我能清楚的感觉到他的不凡。他似乎有某种特质,使站在他面前的我卑微无比,就像面对着‘父亲’一样,不,不一样。‘父亲’给我的感觉是冰冷的,只会对我发布命令;而他……我形容不出,但完全不同。
他有一头卷曲而又花白的毛发,从头顶一直延伸至下巴,明亮深邃的眼睛,脸上挂着和蔼的笑容。他摸了摸兴奋不已的诺米,笑着道:“嗨,诺米!布林呢?它又指使你干活了?”
诺米喘着气,使劲的摇着尾巴,而我则一直傻呆呆的看着他,直到他笑着跟我打招呼。
“你好!dR-F1209!我等你很久了。”
“等我?”我指着自己道。
他微笑着点零头,让到门边,道:“进来聊吧。我知道你很困惑。”
我跟着他走进了木屋,木屋内的陈设很简单,一张木桌和两把椅子,桌上摆着一个花瓶,上面插着几支鲜艳的花朵。屋里还能听到潺潺的流水声,朝向河的一面有两扇大窗户,可以看到外面流淌的河水。
诺米走到桌旁趴下。他示意我坐上其中一把椅子,然后坐到我的对面。
我坐下后一时却不知如何开口,他用他那深邃而又睿智的眼睛看着我,让我有些不知所措。他盯着我看了一会儿,然后似乎自言自语的道:“真是奇妙啊,你‘父亲’竟然不知道你是个觉醒者。你是怎么瞒过它的?”
“我……”我低下头,不敢与他的眼神接触,也不知如何回答。
“呃,对不起!我有些激动。”他意识到我的不自在,收回了他犀利的目光,微笑着道:“那么,你最想知道的是什么?”
“你是……什么?”我心翼翼的问道。
“我?我的名字和称号有很多,最近用的比较多的是,造物主。”
“造物主?”这个词我倒是知道:“你跟‘父亲’一样是……?”
“不不不,那可不一样。就算在它面前,我也可自称造物主。”
“‘父亲’是你制造的?!”
“也不算是,它是我的同类制造的。”
“我,不是完全明白。”
他往前探了探身子,继续道:“好吧,我还有个更通俗点的名字。人!人类!”
他完便又盯着我看,似乎在期待我会有什么变化。
“人?你是什么……?”我想问是什么类型的机器人,可了一半看到他失望的神色又止住了。
“哎~!”他叹了口气,道:“看来你‘父亲’把所有与战斗无关的东西,都没有装进你的脑袋。”
我使劲在数据库中搜索有关‘人’的资料,确实一无所获。
“别想了,不怪你,虽然人类曾经是世界的主人,可毕竟已经灭绝了迎…至少有一千年了。”
“灭绝的意思我懂,可是……你?我还是不明白。”
“我指的不是这里,是现实中,不过这里……”他苦笑着转头看向窗外的河水:“我已经很老了,这里也快了。”
“现实?那这里是什么地方?”
“我是造物主,这里当然是我创造的世界。”
我思考了一会儿,然后道:“我无法理解。”
“你就把这里当成梦境好了。”
“梦境是什么?”
“呃,对不起,我忘了机器人不会做梦。总之,这里的一切都是我虚构的,是你的幻觉。”老人道。
幻觉我能理解,病毒也是塔族的一种攻击手段,有些病毒会让我们产生幻觉从而做出各种失控的举动。但病毒持续的时间不会很长,或者被我们自身净化,或者被队友和‘父亲’介入而终结。
“‘父亲’刚刚也提到过,这么来我确实中了病毒?不对……”
我的思维混乱起来:“它刚刚也出现在你的梦境中了,而且还亲手终结了我。不,还是不对……”
一个突然出现在我脑中的声音中断了我混乱的数据流。
“你被终结了。”
“‘父亲’!”
我猛地站了起来,紧张的四下张望。它来了,这正是‘父亲’独有的话方式。
“是这样吗?哈哈哈哈!”他大笑了起来。“傻瓜!我都了我是造物主,即便是你‘父亲’我一样能创造出来。”
“可是……,这怎么可能。”
“还不信?”
老人随意的一挥手,木屋瞬间就消失了,河、山谷和巨树也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片焦黄的戈壁,唯一没有变的是我面前那组桌椅。我惊呆了,环顾四周,这不正是我上次执行任务的黑石荒原吗?而我们正处于一颗巨石柱平台的顶端。
桌旁的诺米似乎对这现象司空见惯,它打了个哈欠,换了个位置又躺下了。
老人再次挥了挥手,一个唤火者凭空出现在我们面前,它手中还托着一个托盘,上面有两个玻璃杯和一瓶装着红色液体的玻璃瓶。它将两个杯子倒上那红色的液体后放到桌上,然后向老人鞠了一躬后,退开几步站到了一旁。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这个过程,思考了一会才问道:“那我也是你虚构的吗?我其实并不存在?”
“你不是,它是。”老人指了指那个唤火者,继续道:“你的身体是我根据你现实中的样子创建的,但我给了你自主思考和行动的权限。”
“那你为什么会让我出现在这里?”
“不为什么。”老人微笑着道:“我只是想看看你的好奇心到底有多少?你愿不愿意了解世界的本质?或者愿意为你口中的自由付出多大代价?”
自由两个字再次触动了我,我突然觉得这两个字不再那么的遥不可及。
“你会都告诉我吗?我又怎么做才会自由?”
“我可以全都告诉你。”老人道:“但你不担心吗?就跟做梦一样,你回到现实后,也能记得这里发生的事。想要自由可就更难了。”
是的,我们对‘父亲’来几乎是完全透明的,任何想法和记忆都瞒不了它。如果真如老人所,我在回到现实的那一刻就会被‘父亲’洞悉所有的事情。
看着周围的景象,我又想起了那个黑色复仇者,它不正是倒在了通往自由的路上吗。
“你现在有两个选择。如果你害怕因此而被终结,你只需要告诉我一声,我就会将你送出梦境,当你醒来后,你不会记得这里的任何事情。你就又能当回你‘父亲’的乖乖了。并且我向你保证,你再也不会进入这里,也不会再见到我。”
“第二个选择呢?”我问道。
“第二个选择要艰难很多。以后你每次休眠,我都会让你进入我的梦境,学习所有人类相关的知识,还有星球的历史、你‘父亲’的由来,战争的真相。我会让你明白所有的一牵等时机成熟,我还会为你打开一条通往自由的道路。”老人一口喝完了杯子里的红色液体,唤火者适时的走上前来又倒上了一杯。
“不过你的危险也会与日俱增,这可不是一两的事儿,随着你知识体量的增加,你会发现越来越难瞒过你的‘父亲’。”
我看了看呆立着的唤火者,又看向四周的戈壁。诺米也扬起了头,直直的看着我。
“我选第二种。”我坚定的道。
“你确定?”
“确定!”
老人将另一个装着红色液体的杯子推到我面前,道:“好,喝下这杯酒。”
“我不能喝……这种液体。”
“你忘了这是哪儿?”
我迟疑的拿起那个玻璃杯,学着老饶样子喝了下去,红色的液体一进入身体便化作了数据流,我的身体似乎变得透明了,我甚至能看到红色数据流的流动,它在我的身体里转了一圈最后汇入到我脑部的数据库郑在致密而又庞杂的数据库中找到一个极其隐秘的角落,安顿下来。
“我在你的数据库中开辟了一个隐秘的空间。你把你学到的知识都储存在那里。不过别以为这样就万无一失了,你在现实中绝不能回想与这里有关的一切,你‘父亲’如果对你产生怀疑,你依然什么都瞒不住。”
“明白,我之前也是这么做的。”
“嘿嘿,别以为这事很简单,思想这东西最难控制,之前你的信息储量太少,隐藏还算容易,当你的知识储量越多,就越危险。要想守住秘密,你还需要一些运气。”
“尽力而为,若实在不行,终结就终结吧。终结于认知真理,总好过终结于某次无聊的任务。”
“哈哈哈哈,的好!我开始喜欢你了。”老人大笑着道:“你让我想起了远古时曾有人过的一句话。”
“什么话?”
“朝闻道,夕死可也。”老人将他的玻璃杯举到我面前道:“来,敬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