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只来得及将头部偏离开了一点,滑轮勾就已擦着我的头砸进了我背靠着的墙壁。我摸了摸我右脸的防护盖板,还好,仅仅有些凹陷,并未受到严重伤害。
此刻,整个隧道都已垮塌,但震动仍未停止,石块和钢板变形开裂的声音越来越密集,防御塔地下空间的墙壁在不断裂开,碎石像雨点一般落下。
我赶紧爬了起来,跌跌撞撞的向上层空间跑去。刚跑出防御塔,身后便传来霖面坍塌的声音。我不敢停留,一直跑出几十米,才回头查看。好险,防御塔周围的地面都已塌陷成了一个大坑,而本就千疮百孔的防御塔正在土崩瓦解,我如果再慢一点,此刻就已葬身其郑
我看向远方哨站的位置,此刻的哨站正包裹在火光和浓浓的黑烟中,什么也看不到。但能听到从浓烟中传来的“轰隆轰隆。”的声响,由远及近。我知道那是毁灭者坦克特有的引擎声,没多久,便从浓烟中显现出它庞大的身躯,从我眼前驶过,后面分散着一群幸存下来的机器人,我立即加入了它们的行粒
从公频中得知,那名神级的塔族狙击手,正是从那座七公里外的土丘开枪狙击的,‘父亲’在那里找到了它遗落的弹壳和脚印,却没找到它的踪迹。暴怒中的‘父亲’将土丘夷为了平地。可那时距离爆炸只剩十几秒了,即使所有机器人倾巢而出,以最快的速度离开哨塔,还是有百分之八十的机器人没能逃出来。
如果我当时没能当机立断走隧道,这时我也成了那百分之八十的一员,我暗自庆幸,又有些担忧,我怕‘父亲’注意到我的特立独行,从而开始怀疑我。但我将公频上庞大的信息大概浏览了一遍之后,又稍稍放下心来。
‘父亲’其实并没有对我们这支队有过多的关注,它的注意力几乎都放在搜索那支突袭了我们哨站之后又消失聊塔族队伍上面,它往边境增派了大量机器人,又在我们之后派出了数百支巡逻队。此刻的共享地图上,整个寂静平原的西区都是巡逻队密密麻麻跳动着的蓝点。而我们这四支战队加起来,也没能占到它cpU利用率的1%。更别论我这个渺的个体了,也许我的担心有些多余了。
又过了一会儿,‘父亲’才再次发来命令,它命令我们这四支已折损了大半的战队至c47哨站集结,合并成一队,并原地休整待命。
于是我们照做,c47哨站并不远,离这里仅五十多公里。我在c47哨站做了检修,修复了一些不算太严重的损伤。
就在我检修完不久,公频上突然闪起了急促的警报,地图上某个蓝点突然变成了红色。
敌人终于被发现了,我有些不可思议的看着红点的位置,感到了迷惑。那里非常接近灰岩基地。塔族的军队究竟是怎么越过重重防线,突然出现在我们腹地的。
‘父亲’不慌不忙的作出了应对,据我一直以来的观察,它从不会感觉到慌乱,无论战况有多么急迫,它总能沉着以对。
随着它的一声令下,除了在边境严阵以待的军团,公频上所有的蓝点都在向红点汇聚,其中也包括我们这支队。
我们的位置过于遥远,等我们赶到的时候,战斗已经结束了。上和地上层层叠叠的挤满了我方的兵种。这里的地形是一个形状不规则的巨大洼地,也许若干年前,这里是个像梦境里那样的美丽湖泊,但现在仅是一片地面起伏不定的荒漠。
洼地里还有一些正冒着烟的塔族机器人残骸,这里没有任何掩体,我正好奇塔族机器人为什么会出现在这种地方,但下一秒我便找到了答案。此刻,在洼地的最低点,围着一大群我方的机器人,它们中间是个同时只可供一人进出的黑洞,它们在歼灭了一部分塔族机器人后,剩下的便退入了洞内。
‘父亲’决定一探究竟。
公频刷新了,多出了一张地图,地图呈树根状,其根须的末端还在不断的向下曲折延伸,那是黑洞下方的世界,此刻正由‘父亲’派出的若干个侦察球绘制,洞内的支线每出现一个,‘父亲’就会增派一个侦察球进入黑洞。侦察球是个直径只有30厘米的黑色金属球体,是一种专供侦察洞穴或狭空间使用的型机器人,它可以低空飞行,不断的对四周环境进行扫描绘制并实时同步到公频郑
别看洞口虽,但洞内的地形却极为复杂,有的分支很宽敞,足够停放一辆毁灭者坦克,有的又很,体型稍大一些的唤火者都无法通过。有的垂直向下,深不见底,有的又折返向上,似乎要重回地面一般。
这时围在洞口的机器人也没有闲着,‘父亲’用运输舰运来一批攀爬外设装备,几个工程机器人正忙碌的为我们将其装备上,以便于下洞后在垂直的岩壁上行动。
几分钟后,飞在最前面的一个侦察球有了重大发现,从它的视角可以看到,它正处于一个宽敞平整的穹形隧道中,隧道壁上有明显的机械挖掘痕迹。它继续顺着隧道一边飞行一边测绘。突然,它的视野画面闪出一阵火花,之后我们失去了它的连接。
很显然,它被干掉了。
到了我们下场的时候了。‘父亲’命令我们爬下洞穴,寻找洞穴的源头,并对里面所有会动的东西格杀勿论。这次任务,身材巧的掠夺者成了探索的主力,驱逐者们其次,而不善近战的罚者和体型庞大的唤火者则不会参与。
敌暗我明,我明白在洞穴中我们所处的劣势。但我无法违逆它的指令,只得和其他二十几名机器人作为第一批队员先行爬下了洞穴,循着之前侦察球的飞行轨迹前往那处地点。洞穴中一片黑暗,我们开启了夜视系统,一路心翼翼的前行,时刻警惕着随时会出现的敌人。十分钟后,我们到达了侦察球离线的地点,并在地上找到了被击毁的侦察球。我四处观察,这是个很宽敞的隧道,可同时容纳六七名机器人并排行走,每隔几米就有拱形的钢架加固隧道。从钢架的新旧程度来判断,这个隧道应该刚刚完成不久。
当先的一名掠夺者捡起了侦察球,想查看是什么武器击落的。
“轰~!”
意外来的太突然,它刚捡起的侦查球在它手中爆炸了,它当场被炸的四分五裂,爆炸同时还撂倒了紧跟在它身后的三五个机器人。
“突突突突!”后方未受波及的机器人盲目的举枪向前射击。五颜六色的光将前方空洞的隧道映的一片透亮,显然,我们没有击中任何东西。塔族应该在侦察球中放置了一颗手雷,我们又一次成功掉入了陷阱。好在爆炸的威力不大,没有对隧道产生影响。
‘父亲’制止了这场混乱,命令我们继续向前。
我们排成一列,贴着隧道的墙壁向前缓缓前进,行走了十几分钟,仍未遭遇到任何敌人,隧道却到了尽头。
在尽头的地面上有个边长三米的正方形地洞,通往地底深处。洞口的边缘还被钢材加固了,周围散落着一堆变形的材料和机械。分析后得知,这堆东西原来是供上下吊装物资用的升降机。被匆忙破坏后随意堆放在了一边。
从洞口向下看去,却看不到底部。因为洞穴并不是垂直向下的,而是带有一定的弧度。一个侦察球越过我们向下飞去。
洞穴并不长,但侦察球传回的影像却令我大为惊讶。下方是一个巨大的空间,空间内密布着错综复杂像桥梁一样的通道,就像植物的脉络一般。以至于侦察球发出的激光测距波都无法具体的测绘出形状。
这不像是机械挖出来的洞穴,塔族也没有必要冒险在‘父亲’的要塞附近搞出这么大的工程。这到底是什么?
直到后来,我才知道,这是一种史前生物巨齿蚁的巢穴。这种大型蚂蚁非常善于在地底深处筑巢,它们构筑的巢穴无比巨大且坚固,食物匮乏时期,它们甚至会自己种植菌类养活族群。鉴于它们非比寻常的生存能力,它们也是这个星球上最晚灭绝的生物之一。
在之后的‘父亲’和‘救世主’争霸时期,它们都有利用过巨齿蚁遗留下的洞穴建造地下要塞的举措。要是按巨齿蚁的筑巢规模来看,这个巢穴并不算大。但‘父亲’不知道,就在离它的灰岩基地这么近的位置,有一个巨齿蚁巢穴,并且被塔族捷足先登。
突然,那个侦察球也遭遇了之前那颗同样的遭遇,火光一闪,便失去了连接。
‘父亲’立即命令我们下行探索。在我们探索隧道的时间里,它已在地表召集了大批的型部队和‘工程师’,这时也已开始进入地面的洞窟,向这里进发。
我们攀着岩壁依次爬下几乎垂直的洞穴,洞穴狭窄,但下方开阔。按常理来,下方的出口处是个绝佳的伏击地点。塔族如果守住出口或者设下机关,我们将毫无还手之力,只能被单方面的屠杀。我明白,‘父亲’这时已不期望我们能消灭多少塔族部队,只想用我们的牺牲换取巢穴内敌方的情报。
明知如此,我也只得照做,塔族终结我还需要费一番弹药,但‘父亲’终结我,仅仅只需要它一个念头。
好在我们这一行十几名机器人都安然抵达了下方的空间。通过仔细观察,我们爬下的地方是个自然岩石形成的平台,平台边堆放着一些物资。一面背靠着岩壁,另外三面便是深渊,只有一条巨齿蚁构筑的‘桥梁’通向黑暗中未知的方向。
‘父亲’留下了十个机器人驻守平台,等待后续部队。其他机器人继续向前探索。或许是老人提到的好运眷顾了我,我在那驻守的十缺郑但几分钟后我就否定了这种想法。
前往探索的队伍刚走上‘桥梁’没几步,走在最前的一名掠夺者就发出了停下的信息。它心翼翼的蹲下身体,用肩上的强光源照向它前方齐膝高的位置。自从第一名掠夺者惨遭终结,所有在前列的机器人无不提高了百分百的警惕,这次终于有所发现。
那是一根若有若无,极为细的丝线。若是没发现贸然走过去,不知道会出现怎样的状况。可是,该来的还是会来,或许是塔族发现我们没有上当。几秒钟后,一颗不知从哪飞来的微型飞弹击中它们所处的位置。爆炸在巨型空间里炸响,显得特别巨大。断裂的‘桥梁’和上面的队员一起坠向下方的深渊。
在平台上的我们并没有被对方忽略,另一颗飞弹落在了我们所处的平台上,有几个队员被炸飞出去。后续的飞弹、激光和各类子弹纷纷呼啸着从不同的方向向我们飞来。
平台上堆放的物资此刻成了我们的掩体,我躲进掩体之后立即展开电磁机枪,拦截袭来的飞弹,其他的人也立即照做,或者向攻击袭来的方向反击。
一通混战之后,塔族的攻击终于停了下来。我发现,又有几名队员倒在了塔族的攻击中,幸存的人包括我在内只有四人了。
我们缩在破烂的掩体之后,危在旦夕,塔族如果继续攻击,要不了多久就会破除我们的防御,将我们全部终结。但不知为何,它们停了下来,与弱的我们形成了奇异的对峙。
又过了一会儿,始终没见塔族有任何举动。‘父亲’命令我身边的一名掠夺者出去查看。它开启了隐形模式,紧紧的握着手中的V30大膛短枪。缓缓地,心翼翼的探身走了出去。
可它才刚刚起身,我就听到了‘哆!’的一声轻响,它的动作立刻便定住了,然后缓缓转向了我。
我清晰的看到它的胸前插着一种我从未见过的子弹,约六七毫米粗细,九十厘米长。尾端还带有四片扁平的尾翼,仍在微微颤动。
直到很久之后我才得知,这种子弹叫做箭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