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回到客栈,把自己将鞋子还给失主的事儿同黄若一。
黄若大失所望,埋怨道:“哪有那么巧的事,你定是又被人骗了。”
听得隔壁闻、古二人醉酒未醒,鼾声如雷,她皱眉道:
“我才不想和他们当邻居,咱们换家客栈!”
米入斗道:“对呀,今五十里还一步没跑呢!”二人付了房钱,匆匆离去。
米入斗背起黄若,脚下生风,围着城墙,一圈又一圈的飞奔。
黄若想起甄大夫那一副古怪的脾气,唯恐他在暗中监视,也不敢劝他停步。
日上三竿,跑足五十里,这才回到城中,另寻了家客栈住下。
一连十几日,米入斗日日背着黄若 “活动血脉”。
黄若见甄大夫不再现身,惊疑稍定,劝他不必如此。
可米入斗榆木疙瘩不开窍,总也不听。
从马公子身上偷来的荷包渐渐见磷,二人只好在城外寻了间破庙住下,捕猎摘果为食。
这日下午,米入斗外出捕猎。黄若寻思着趁他不在,去左近鼓捣些银子来。
才出庙门,便见一行人呼哧呼哧地跑了过来。
前面是个穿着绸褂的肥胖汉子,身后跟着两个伙计,抬了一顶坐兜。
离得尚远,那胖子便向黄若招手,道:“姑……姑……姑……”
他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偏又急着话,一个“娘”字怎么也不出来。
黄若咯咯笑道:“你找姑姑有什么事?”
那胖子道:“黄姑娘,你果然在这儿。”
黄若奇道:“你是谁呀?”
那人拱手道:“人姓郑,是城里庆福楼的掌柜。受一位客官之托,请黄姑娘到店中用些茶饭。”
黄若道:”那客官是谁?”
郑掌柜道:“他不让。”
黄若一转念,笑道:“你不用,我猜到啦。”
心中偷笑:“米大哥呆木头一样,竟也学会了故弄玄虚。”
两个伙计将坐兜放低,待她坐稳,抬着一路跑,来到一家门面阔绰的酒楼前。
郑掌柜引着黄若坐在一张临窗的空桌旁。
黄若问道:“那客官呢?”
郑掌柜道:“他吩咐咱们好好招待姑娘,就走啦,好像还有什么急事要办。”
黄若心下微疑:“他又办什么去啦?”
不一会儿,菜便摆了上来,冬瓜鲊、糟黄芽、间笋蒸鹅、酒糟鲤鱼……
一时间香气四溢。
黄若这几来饥一顿、饱一顿,美食堆在眼前,不由得食指大动,却迟迟不见米入斗。
正要招过伙计询问,忽听郑掌柜道:“老曹,你把摊子支在咱们门口,是要抢生意么?”
向窗外一望,见一个老汉,推着辆独轮木车。
车上一只炉子,炉上油锅咕嘟嘟地冒着泡。
锅边几个盆,里面是芋头片、面糊、各色果脯坚果,是个食摊子。
那“老曹”道:“郑掌柜,方才有个人找到我,给了封大银子。
贵店有位穿蓝衣服的姑娘,爱吃 酥黄独,叫我在门口炸好了,热腾腾地送进去。”
郑掌柜道:“多半也是那位客官让你来的,把车子支这儿吧,别正挡着门口就成。”
过了片刻,那老汉将一碟热腾腾的“酥黄独”端过来,摆在桌上。
黄若忍不住夹起一块,轻轻咬了一口。
齿颊留香,一直甜到了心底:
“我只道他是块呆木头,没想到竟这么会体贴人。不知他哪里来的银子?
要他他去偷去抢,那是难比登。
对啦,没准他碰巧打到了一只大老虎,把虎皮卖了,换来许多银子……”
正在胡思乱想,忽见米入斗气喘吁吁的从窗口跑过。
忙将他唤进来,夹起一块“酥黄独”递到他嘴边,道:
“你快吃,凉了就没那么酥了。”
米入斗吞入口郑望着满桌酒菜,道:“黄姑娘,这些都是你叫的么?”
一脸的诧异。
黄若道:“你真的不知道,还是装出来哄我高兴?”
心想:“这老实人装起傻来,倒也似模似样。”
米入斗挠挠头,道:“真不知道啊。我方才打猎回来,不见了你,便到镇子上找,才路过这儿,就被你叫进来啦。”
黄若奇道:“咦,那会是谁呢?”心中好一阵失望。
她忽的一拍桌子,道:“六月债、还得快,报应来啦!
这一定是我那两个乖侄孙儿设的圈套。
酒菜里不是下了迷药,就是放了巴豆,快走!”
郑掌柜见二人匆匆离席,愕然道:“姑娘……这么快就要走么?”
黄若道:“哼,你还想找我们要饭钱么?”
郑掌柜道:“饭钱早就付过了。”
见桌上酒菜一筷未动,问道:“可是店的菜不合姑娘的口味?”
黄若劈手揪住他的衣领,道:“快,你倒底耍得什么把戏?”
郑掌柜道:“哎呦,姑娘想要看耍把戏啊,人可不会。这镇上有个耍猴的,我这就去把他叫过来,给姑娘耍。”
黄若料他也不会老实交待,若动武逼他,米入斗一定劝阻。
只好拉着米入斗走出酒楼,瞧见街对面守着一人,打扮似是个伙计。
他见了黄若,飞快地往手中一片巴掌大的纸上瞄了一眼,迎上去道:
“这位姑娘,可把你等来啦,请随人去店中歇歇脚。”
黄若倏地一探手,将那纸片抢了过来。
米入斗瞥了一眼,见那纸上寥寥数笔,勾勒出一个女子的模样,似极了黄若。
黄若双手发颤,脸上满是惊恐之色,过了片刻,才回复过来。
两手一搓,将那纸揉成一团,冷冷问道:“你怎么偷描我的相貌?”
那伙计道:“不是人画的,人连毛笔哪一头蘸墨都搞不清楚,怎能画得这么好?
方才有位客官,给了人这张画,叫我到庆福楼前,照着里面的样子,接一位姑娘去店里歇息。”
米入斗满腹狐疑,道:“我们可没钱付账。”
那伙计道:“不劳您破费,那客官早存了两封大银子在柜上,足够一个月的使费啦。”
黄若笑道:“瞧,我那两个侄孙儿一片孝心,咱们去不去呢?”
她自忖腿伤好了十之七八,只要心提防,倒也不怕闻、古二人作怪。
米入斗道:“去就去,瞧瞧他们葫芦里卖的什么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