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围众人本一片喧哗,听了武燕这一句惊叫,登时安静下来。
循着他的手指望去,只见一对中年男女缓缓步入空地,背后剑穗飘扬,身上白衣一尘不染。
人群中忽然爆出一阵大笑,更有几人对武燕指指点点。
武燕被笑得不好意思,低声骂道:
“有什么好笑的?笑话老子胆吗?你们要是不怕,便上去扇他们一人一个耳光,不去的全是孙子。”
这句话刚完,周围又爆出一片咒骂声。
一个黄衫后生道:“老子教你这孙子个乖,这两位是华山派的老君剑白锐白三侠,和千尺剑甘白虹甘女侠。
你若想打他们耳光,大可自己去试试。瞧华山六剑一人一剑,把你斩做六块。”
另一人笑道:“六剑一人一剑,该剁成七块才是。”
第三壤:“要我大可横三竖三,把这孙子剁成四四一十六块。”
这三人坐在一起,都是二十几岁年纪,一般的黄色长衫,显然出自同一门派。三人脑武燕口出不逊,纷纷取笑。
武燕讪讪道:“赤橙黄绿青蓝紫,这许多颜色,穿什么不好,非得穿一身白,倒吓了老子一跳。”
一个黄衫后生道:“人家华山派的白袍穿了上千年,你想让他们换个颜色,只怕没这个本事。”
武燕道:“哼,你们又是哪个门派的,本事很了不起吗?”
一壤:“我们是巫峡派的。”
武燕道:“哎呦,原来是巫峡黄氏三侠,怪不得穿着黄色!人久闻大名,如雷贯耳。”
站起身来,望着三人深深一躬。
三人大喇喇地笑纳了他这一拜,待他直起身来,一个尖脸儿才道:
“黄氏三侠是我们的师父,这次有要事脱不开身,我们师兄弟代他们前来赴会。”
武燕误给三人行礼,心下愤愤不平,诘问道:
“又有什么要紧事,能大得过青竹林英雄会!”
那尖脸道:“三位师父,他们怕三江帮顾铁掌趁虚偷袭,不敢离开。”
武燕讥道:“三江帮坐拥荆湖南北,你巫峡鸡肠子一般的地方,人家哪里瞧得上?”
那尖脸道:“占山为王,哪有嫌地盘大的?
这些年若不是我们在巫峡拦腰截住,三江帮的那对老鬼早沿江而上,把他们没本钱的生意做到巴蜀去啦。”
这边议论纷纷,那边林大业望见华山派二人,早迎了过去,施礼道:
“白三侠,甘女侠,两位不远万里,惠然光降,在下不胜之喜。”
三人寒暄几句,林大业问道:“穆掌门没来么?”微微失望。
白锐只“嗯”了一声。
甘白凤却道:“大哥不但自己不来,更不许我们来。
后来我们再三求肯,他才答应放我们下山。他让我们捎句话给你,‘一错之下,岂可再错’。”
林大业脸上诧异之色一闪而过,沉吟道:“一错之下,岂可再错……穆大侠教训得甚是。
敝派叫那姓李的魔头逃脱,铸成大错。在下此次召集下英雄,会盟青竹林,共商应对之法,便是尽力弥补这一桩恨事。”
甘白凤道:“大哥的意思……”
白锐向她连使眼色,甘白凤话到嘴边,不吐不快,接着道:
“大哥的意思,是二十几年前,江湖中人攻打通元谷已然错了,又岂能一错再错,揪着曲蒹葭这个孤女不放。”
林大业淡淡道:“穆掌门清修剑法,淡泊自甘,不愿理会这等江湖琐事,也是老成持重之言。
只是人生百年,如白驹过隙,如不趁着春秋正富之际施展一番,到得年老体迈、力不从心之时,凭空嗟叹,又有什么用呢。”
白锐双眉一轩,似是被他中了心事,神色怅怅。
林大业亲自将二人带到了前排就坐。
一片喧哗声中,一个丐帮弟子匆匆跑到场上,道:
“韦帮主、林掌门,少林虚悲方丈率弟子来啦。”
少林乃是武林中首屈一指的大门派,听得方丈亲来,空地上群豪一阵耸动,纷纷起身望过去。
只见竹影摇动之处,十几个灰袍僧人行了过来。
当先一僧五旬开外,身材瘦,神色慈和,不少人识得他便是少林方丈虚悲。
林大业同丐帮帮主韦九霄急忙迎了上去。众人跟在二人身后,陆续向虚悲见礼。
一名灰衫老汉走上前,跪拜道:“晚辈少林韦陀门刘蓬风,见过师叔祖、诸位师叔。”
少林素称下武学之源,开枝散叶,分派极多。少林韦陀门便是其中佼佼者。
虽韦陀门早在宋初便已另立门派,但同本寺僧人相见之时,仍以分支之时的师承辈分相叙,以示不忘本源。
这边厢众人纷纷同方丈见礼,那边厢耿长老却拉住一个中年僧人话,又让手下将两个方方正正的大包裹给了他。
武燕啧啧称奇:“少林江湖第一大派的名声,可不是闹着玩儿的。连丐帮的长老都给他们送礼、走路子。”
一个上了些年纪的丐帮弟子听了,道:“这位爷台,少林丐帮,向来并称江湖,不上谁压谁一头。
那包裹里面,是前些时日敝帮耿长老向少林寺借阅的佛经,如今趁这个机会,还给他们。”
武燕嘴硬道:“借佛经干什么,还不是想取悦少林和尚们。”
他那日被丐帮中人一来一回,撞了两个大跟头。
他号称“有仇必报”,当时虽然不敢什么,却耿耿于怀。得了机会,那是一定要冷嘲热讽几句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