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飞我踏着竹梢回到岸边,身法不复去时那般轻盈。
最后一纵,竟踏断竹枝,险些落入水郑
黄若不知她是在装样子,疾奔过去,探手一拉,姚非我借力纵上岸来。
黄若问道:“姚姐姐,你山了吗?”
姚非我不忍骗她,冷冷一瞪,快步向西首人少的地方行去。
众人只道她要敷药疗伤,顾及男女之防,纷纷向东挤去,让出好大一片空地来。
这场大水来得快,去得也快,丘上已宽敞了不少。
槊尖早露出了大半,只五六寸尚浸在水中,只怕过不得多久便要全露。
林大业纵到水中一根尖竹上,向李潇寒摇摇一拱手,道:“林某在此领教高眨”
李潇寒白袍微摆,一闪便到。
林大业知他出手如电,若待看清招式,便失了先机。长剑当胸疾刺,正是承剑法中的一瞻穿云刺月”。
李潇寒以箫代剑,竟也使了一瞻穿云刺月”。
他十几年前曾同承群道一场大斗,因此对这套剑法颇为熟悉。这招后发先至,右脚抢先立在林大业左足将要踏落之处。
林大业若要硬欺进去,同他近身相搏,长剑上的招式便难以施展。当即飘身一退,忽的一剑疾甩,“织女引针”,斜挑李潇寒面门。
李潇寒却也使一瞻织女引针”,又抢先占住了林大业将要踏落的竹尖。林大业这招便又使不下去。
若在平地,他脚下自可略加变通,但在水面上,数丈方圆之内,除了区区十几支尖竹,全无它处可以落足。
林大业一退丈余,道:“照猫画虎,羞也不羞!”
李潇寒道:“只许你师兄学李某的武功,不准李某学他的武功,岂有这样的道理!”
林大业脸色微变,手臂一递,一瞻晨钟暮鼓”直撞过来。
李潇寒同样一瞻晨钟暮鼓”,去抢他的落脚处。
林大业手腕一沉,忽地变作九华剑法,长剑往李潇寒腿上斩去。
李潇寒应变奇快,脚尖在水面一点,身形已收了回来。
林大业剑尖微微一颤,却又化作承剑法的“气冲关”。
他变招极快,李潇寒若如方才一般模仿相戏,难免又中圈套,当即竹箫平击。
林大业气息为之一滞,收剑护在身前,却是九华剑法的一式守瞻列峰如屏”。
九华剑法灵动,承剑法雄浑。林大业将两路剑法糅捏到一处,如榫卯相扣,严丝合缝。
或十几招承剑法中掺入一招九华剑招,便如浩浩荡荡的江水中忽的跃出一尾鲤鱼。
或一路九华剑法中穿插数招承剑法,便似黄莺婉转的啼声里间杂着一两声晚钟。
场中使剑的名家,无不暗自佩服。
白锐同甘白凤对望一眼,心下叹服:“他能将这两路截然不同的剑法使得如此流畅自如,真是难能可贵。”
忽又想到:“我华山派也有六路剑法,或凝重、或轻灵、或雄奇、或飘逸。
可数百年来,派中无一人能习全这六路剑法,凝重者不善于轻灵,雄奇者更失之于飘逸。
传到我们师兄弟六人手中,更是每人只能习得一路剑法。”不禁好一阵嗟叹。
林大业剑法亦愈使愈快,剑尖带出一道道寒光,便似数条游龙,护住浑身上下。李潇寒出招更是奇快无比。
只听得叮叮当当的击打之声不绝于耳,渐渐连成一声“叮”的长音。
水面竹叶受二人相斗时的劲风鼓荡,渐飞渐高,但见千千万万根竹叶在空中乱舞,渐渐聚成一圈,便似一席淡青色的帷幕,将二人笼在其郑
二人身影在竹叶间飞舞,剑去箫来,无一招不是妙至毫巅之作。
场中高手看得心醉神驰,不由得全向岸边挤去。
黄若自是盼李潇寒得胜,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双脚踩在水里,挤到了最前边。
忽听箫剑相击声一歇,林大业冲开竹叶,如飞鸟般远掠而去,显然输了一眨
李潇寒双臂一展,冲而起,向林大业扑下。
身后带起千万根竹叶,直如青鸾临水。
林大业身子忽的一折,一剑疾刺黄若前胸。
黄若蓦地里惊觉,剑尖已到身前,却哪里躲闪得开?
这一下兔起鹘落,众人齐声惊呼,虚悲、刘蓬风等人微微皱眉。
米入斗大吃一惊,叫道:“师兄!”他功夫低微,虽相距不远,又如何来得及救?
李潇寒身子横过林大业头顶,手臂一探,竹箫向他剑上压去,要帮黄若挡下这石破惊的一击。
林大业忽一回臂,剑首在李潇寒腰间一撞,随即一旋腕,青光一闪,向他咽喉疾刺。
李潇寒被他剑首撞中,半身酸麻,仓促间身子一旋,避过要害,剑尖嗤的一响,刺入右肩。
他手中竹箫一转,平压剑面。内力到处,当的一响,长剑立断。
黄若死里逃生,一颗心砰砰乱跳,脸上毫无血色,脑中迷迷糊糊地想到:
“他又救了我一次。他这次救我,更险些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他为什么救我?”
众人这才知道,林大业一剑袭向黄若,所用乃是围魏救赵之计。
群豪早听得黄若“李大侠是好人”,料到她同李潇寒乃是一路,因此于李潇寒会相救于她,倒也不如何惊讶。
又有不少人猜透了林大业的心思:“他方才开口替这丫头解围,原来是要留着她,当做对付李潇寒的棋子。”
林大业得以一剑制敌,所凭全是使诈,胜得却不如何光采,本是有失身份之事。
只是李潇寒十几年前行事狠辣,杀人如麻,场中之人岂能忘记?
心中皆想:“对付这等大恶之人,可不能空讲什么光明正大。”不少人还喝采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