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心中一动,道:“你在栽赃!”
耿长老道:“丫头也知道那张图的事儿?”
黄若点点头,道:“那图不是在你手上吗?”
耿长老道:“这图就是张催命符,落在谁手上,谁身后便跟着一堆讨命来的大鬼鬼。
那姓林的看谁不顺眼,就把这催命符贴谁脑门上。
他没本事捉到我,就让手下放出风声,让江湖上成千上万人帮着他找。”
黄若道:“原来是林大业造你的谣。你在英雄会上捣乱,放水淹了青竹林,也是他造的谣吗?”
耿长老嘿嘿一笑,道:“这倒不全是。那箱火药是老花子叫人运过来的,可大堤却不是我炸的。
水淹青竹林,淹得好!可我也搞不明白那是怎么回事。”
黄若道:“对啦,之前有人那图落在海盐帮手里,也是林大业造的谣吗?”
耿长老道:“丫头倒机灵,比那姓巩的老油条强多了。他被人算计了,竟还对那人感恩戴德。”
黄若奇道:“可巩二爷老实巴交的,又怎么得罪林大业了?\"
耿长老道:“他如何敢得罪林大业?猪长得肥了是罪,人窝囊又有钱也是罪!
那姓林的收了海盐帮,要人路有人路、要财路有财路,下一步想干什么,当老花子看不出来吗?”
他嘿嘿冷笑几声,接着道:
“老花子太精明,知道得太多,也是罪。只有把我拿在手上,割了脑袋,林大业的秘密才不会被曝出来,才会放心。”
忽一探手,扣住黄若肩膀,拇指按在她颈下,道:“丫头,你死了,我也才能放心。”
黄若不意他突然翻脸,大惊失色,求道:“你放了我,我不乱!”
耿长老道:“姓耿的穷途末路,就算相交几十年的好朋友都不足信,又怎能信你个丫头!”拇指越扣越紧。
黄若手脚乱挣,忽然“啪”的一声轻响,那本《千佛武经》掉在地上。
这书本为韦九霄掌力毁去,黄若这些时日闲来无事,已零零碎碎地凑出大半,皆裱在纸上,又订做一册。此时奋力挣扎,那官袍甚是宽松,却把这书甩脱了出来。
耿长老垂目一瞥,低声道:“千佛武经!”扣在黄若颈下的拇指登时松了,却仍不把她放开,另一手将书拾了起来。
黄若道:“这是我爹爹的,你的脏手别碰!”
耿长老身子一颤,道:“你爹爹叫什么?”
黄若道:“凭什么告诉你?”
耿长老道:“你不我也知道,你爹爹叫黄可适,对不对?”
黄若奇道:“你怎么知道?”满脸诧异之色。
耿长老这才将她放开,将那书举在眼前,手指摩挲过封皮上的四个字,低声道:“这是他的字!”满脸皆是钦慕之色。
黄若奇道:“你认识我爹爹吗?”连退几步,避得远远的。
耿长老却不回答,只将书递给黄若。
黄若不敢上前接,耿长老只好将那书抛给她,又温言道:
“姑娘,老花子还要求你帮个忙。”
黄若怒道:“你才要杀我,转眼又要求我。我才不帮呢!”
耿长老道:“老花子到这儿来,本是想将这件事儿,托付给我那好朋友,分马堂姓沈的。
哪知才走到城外,就发觉他的几个喽啰鬼鬼祟祟地缀着我,老花子便知他没安好心。我甩脱了尾巴,躲进监里。
方才又想将此事托付给李潇寒,哼,这个魔头虽有本事,却没志气,也成不了事。
姑娘,我方才不知你是黄大饶女儿,多有得罪。”
他从怀中掏出一张的纸条,扔了过去。
重伤之下,不失准头,那纸条打着转儿,正落到黄若身前。
耿长老道:“这张纸条上,是一个大秘密。”
黄若将那纸条捡起,见它对折着,正要打开,心中一动,心翼翼地问道:“我能看吗?”
耿长老道:“我要不能,你定然也要偷看,不如就大大方方地看。”
黄若心想:“这老头拿捏饶心思,倒是一拿一个准儿。”
将那字条打开,见上面写着“我已施众生娱乐之具、随喜所欲,或为随意所欲之误。”
似是一句经文。
黄若大失所望,道:“这又是什么大秘密了?”
耿长老拾了七八支长箭,扯了几根布条捆做一束,折去带箭头的那一截。
手上一边忙着,一边道:“我求你帮的事,也不太难,你收好这物事,日后要是在江湖上得知了老花子的死讯,便将这张字条给少林虚悲大师送去。”
黄若道:“我哪有这么大的本事,见得了少林方丈?”
耿长老道:“见不到方丈,便去找他的徒弟空正,他也识得我的字。你切记,要等我死后才送。”
黄若嘴一撅,道:“我凭什么帮你?”
忽听一人远远地高呼着:“黄姑娘……”是米入斗的声音。
耿长老聆听片刻,道:“林大业的那个师弟找来了。”从地上捡起方才折断的箭头,放在怀郑
黄若情知他意图不善,道:“他和他师兄不一样,是个憨厚耿直的大好人,你……你别杀他。”声音轻颤,显然大为紧张。
耿长老道:“那也未必,有人瞧上去憨厚耿直,却一肚子心机。人生不易,什么时候都要留几个心眼儿,不然一个不心,后悔可就晚啦。”
神色忽的一黯,似是勾起了什么心事。
他盯着黄若,冷冷道:
“你答应帮我这个忙,我便饶过你意中人一命。”
黄若脸一红,道:“答应就答应,可那笨家伙才不是我意中人。”
耿长老嘿嘿一笑,道:“老花子也有过女儿,女儿家的心思,当我瞧不出来吗?”
转过头去,将那束长箭撑在左腋下,当做拄杖,一跃一跃地向前行去。
他还未走出多远,米入斗便转了过来,骤然间望见遍地死尸,立时怔住了。
又见其中一具俯卧在地,肌肤雪白,四肢纤细,显然是个女子。
他不知是郑三娘,只道是黄若,心下大悲,奔了过去,瞪着眼吼道:“你……你死得好惨!这些杀的狗东西,我给你报仇!”
黄若倚墙坐着,又气又笑,又有几分感动,道:“米大哥,我在这儿呢!”
米入斗见了她,喜得原地一跳,疾奔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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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堂主父子先后丧命,分马寨众喽啰一哄而散,将米入斗留在那院郑
静夜之中,隐隐听得一片惨叫,似是从县衙方向传来。接着喝斥声、怒吼声连番传了过来,离得远了听不清晰,但显然有人在以性命相搏。
他焦急万分,待穴道一解,便奔到县衙。
只见前衙后衙,到处是横躺竖卧的尸体,有的咽喉中箭,有的后心中箭,皆是一箭毙命。
米入斗大惊失色,一具具地辨认尸身。一颗心砰砰跳动,惶恐到了极处,只怕不经意间,便瞧见黄若那张俏脸。
好容易查遍了尸体,却不见黄若。
他心下稍安,走出后衙。忽听不远处似有黄若的声音,便寻了过来。
见到黄若,喜不自胜,一阵风般跑到她身前,欢喜得不知什么才好。
却见黄若眼光一瞥,望着一个蹒跚离去的背影,消失在一堵高墙后。
米入斗心中一奇,问道:“他是谁?”
黄若不愿骗这老实人,道:“他是丐帮的耿长老。”
米入斗道:“是他这坏蛋!”怒气急冲胸臆,匆匆追了下去。
身后传来黄若的惊叫:“你别去,这人鬼心眼贼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