巩二爷望见色不早,道:“大伙儿歇够了,咱们这就走吧。”
忽听得树上一声冷笑,诸人立时惊觉,一时间“呛啷啷”的声音此起彼伏,纷纷拔出刀来。
抬头望去,见粗枝上站着个女子。下半张脸虽被布遮着,但从眉眼便瞧得出容貌极美。
三撮毛调笑道:“姑娘脸皮薄,见了老公不好意思,躲上树,还把脸给遮住啦。”众人嘻嘻哈哈,笑作一团。
巩二爷却知来者不善,正色道:“恕老二眼拙,不知姑娘尊姓大名?”
那女子冷冷道:“五凤帮遗孤曲蒹葭。”
巩二爷吓得浑身一颤,道:“你……你是血魔曲……蒹葭?”
话音才落,只觉顶上轻风一掠,那女子翩然跃下,在三撮毛肩头一按,便又凌空翻回树上。
三撮毛左肩上登时多了三个血窟窿,鲜血咕嘟咕嘟地冒出来,只疼得连声哀嚎。
那女子道:“你把这汉子抬去承观,给那姓林的瞧瞧,问问他我是谁。”
巩二爷见她倏忽来去,这一下若抓在自己的枣核脑袋上,焉有命在?
吓得脸色惨白,颤声道:“曲……曲姑娘……女侠,多谢手下留情,……老儿有眼不识泰山……井水不犯河水……您大人不计……”
大骇之下,竟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那女子道:“巩二,你要对那姓林的知恩图报,我便送你一件大功。他日思夜想的降龙诀在我手上,你去给他报个信儿。”
巩二爷以为她在反话,双手连摆,道:“老儿岂敢……曲女侠你放心,老儿嘴最严,绝不会透出半点口风。”
那女子冷笑道:“我让你给林大业报信,你敢不遵么?”
巩二爷慌忙道:“不敢、不敢。”
那女子峨眉微微一凝,想了片刻,道:
“你去和林大业,他手下全是些废物,眼睁睁地瞧着萧挞马把降龙诀夺去。我略施计,帮他抢回来啦。他若想要,便来找我。
你半个月内,把这话传到,耽搁一,我便折你一根手指头。”
巩二爷哆哆嗦嗦地重复了一遍,意思倒也不差。那女子道:“你记性倒不错。”
巩二爷心翼翼地问道:“我……我让林……姓林的去何处找您?”
却觉眼前一花,那女子身影没入枝叶间,转眼间便踪影不见。
两个帮众搀起三撮毛,给他包扎了伤口。
三撮毛疼得哼哼唧唧,道:“二爷,这女魔头让咱们带信儿,是什么意思?”
巩二爷抬手又是一记爆栗,骂道:
“我又不是这娘们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是什么意思!他们神仙斗法,咱帮着把话儿给带到了,也就是了。别的事儿少琢磨!
脑壳儿里面的东西越糊涂,脑壳儿在脖子上便越牢靠。”
他挥了挥手,道:“赶紧上路吧,不然二爷我这十根手指头,也不那么牢靠啦。”
一行人匆匆骑骡子赶马,向南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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方才那女子却是黄若,她假扮曲蒹葭,谎称降龙诀在自己手上,让巩二爷去报信,意在借林大业之力,找到仇人。
又唯恐林大业不信,便露了一手居后抓的功夫。曲蒹葭在湖畔同清汉等群道恶斗之时,便施展过这一路诡异的武功。林大业等人一望三撮毛肩上的伤痕,即可辨识出来,自然会多信上几分。
黄若藏身树上,目送巩二爷等人匆匆离去,心下自鸣得意:
“最好你们两个恶人斗个你死我活,让我和上官姐姐坐收渔利。”
回到镇口,暮色四合,忽见对面行过来一辆马车,车夫不住地扬鞭吆喝:“得儿……架!”
到得近处,见那车夫却是“腿扫一大片”,黄若扬声道:“掌柜的,干什么去呀?”
那掌柜勒停马匹,脸上满是仓惶之色,道:“姑娘啊,关老爷败走麦城……”
车篷中忽的探出一张白白胖胖的脸,正是那老板娘,张口便骂:
“两个妨人精,害人还不够吗?你和她啰嗦什么话,见了年轻的丫头片子就挪不动步了吗?快走……”
那掌柜一挥鞭,赶着车跑了。
黄若满头雾水,回到客栈,里面黑咕隆吣一片。
晃亮火折子一照,屋内桌椅翻倒,杯盘尽碎,四处皆是兵刃击打的痕迹,显然经了一番恶斗。
黄若心下一惊,喊道:“上官姐姐!”无人应声。
点了盏油灯,楼上楼下地去寻,却找不到她,房间里的衣物也没收拾,显然走得甚急。
去问左邻右舍,众邻里连门都不敢开。隔门道方才听得一阵打斗声音,只以为来了江洋大盗,便闩了门躲在里面,哪里敢出去瞧?
再多问几句,便全都一问三不知了。
黄若心忽的一沉:“哎呦,一定是林大业这坏蛋发现了上官姐姐还活着,把她捉去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