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见他突然翻脸,吃了一惊,长枪横架,道:“冯大哥,怎么又动手啦?”
冯一山骂道:“谁是你大哥!狗贼,姓冯的今日要给上官姑娘报仇!”
米入斗惊道:“师妹死啦?”
黄若心想:“林大业捏造谣言,米大哥杀了上官姐姐,这消息传得真快!”
大声道:“上官姐姐还没死,你给她报哪门子仇!”
话才出口,马上后悔,心想:“这件事若走露出去,林大业一定又要想方设法,加害上官姐姐。”
冯一山道:“贼丫头胡袄!”
黄若扮了个鬼脸,道:“对,我胡袄!”
宋长老道:“丫头,方才和你一起把鬼马骝搭走的那人,就是上官姑娘吧!”
黄若心想:“糟了,被他瞧出来啦!”嘴硬道:“你认错人啦!”
宋长老道:“老花子在江湖上混了几十年,这点眼力还是有的。”从袖中掏出一枚飞镖,晃了一晃,轻轻掷了出去。
米入斗道:“燕尾镖!”抄在手郑
宋长老道:“除了上官姑娘,还有哪个女子会打这燕尾镖?”
冯一山奇道:“林掌门他……他不是上官姑娘被这人杀了吗,他搞什么名堂!”
宋长老道:“丫头,上官姑娘人呢?还有那姓耿的,你们把他藏在哪儿啦?”
黄若道:“凭什么和你!让你再把他们抓回来吗?”
宋长老道:“那鬼马骝一向狡诈,可不是个好东西。老花子大费手脚把他抓来,是要逼问他一件事情。”
黄若道:“你把耿长老套在麻袋里面捉回去,明里称兄道弟,却欺负他眼瞎,用刀砍他胳膊。我瞧你这独脚马骝,才不是好东西!”
宋长老成名已久,江湖中人多知他于断腿一事深以为憾,因幢面话,言辞间绝少触及此事。
哪知今日竟被黄若一个辈揭短,他一张老脸气得通红,恨恨瞪了黄若一眼,道:“罢了,此事先放下。”
又向米入斗一拱手,道:“米少侠,不知您和敝帮项老帮主如何称呼?他老人家现在……现在怎么样了?”
声音发颤,极是紧张。
米入斗道:“项老帮主?晚辈一向仰慕他的大名。总盼着能见他一面,可惜……唉。”
宋长老奇道:“你没见过他老人家,可你方才那两招枪法,又是如何学来的?”
米入斗耸然一惊:“困死在洞中的,原来是项老帮主!”
低头一望手中大枪,默默想道:“原来我在洞中捡到的,是他老人家的破城枪,我所学的,是破城诀!”
丐帮老帮主项策一生慷慨侠烈,江湖上人人敬佩。
二十几年前大夏梁太后大举犯边,他率江湖群豪,趁夜杀入敌营,毁尽数十部耧车,令夏兵无法攻城,只得退兵。此事更是为江湖中人津津乐道。
凡此种种英雄行径,米入斗自幼便熟记在心,心中更隐隐然以其为榜样。
哪知如此英雄撩的人物,竟为了躲避群豹围攻,困死在洞郑米入斗心中又是愤慨,又是惋惜。
忽又想到自己一向不是什么学武的好材料,可无意间竟学成了他的武功,浑身又是一热,心中暗暗祷道:
“项老帮主,我米入斗蠢牛一头,可身负您老人家的武功,今后敢不尽力,秉承您老人家遗志!”
他定一定神,怅然道:“我碰巧在一处山洞里,见到项老帮主的遗骸,依着他死前所画的图形,练会了这套功夫。这铁枪,也是在那洞中捡到的。”
宋长老身子猛地一颤,原本挺得笔直的腰板瞬间便塌了下来,身子一晃,便似要摔下去。
冯一山忙伸手搀在他腋下,道:“师父,您老人家保重!”
米入斗忽地想起武林中拜师收徒,自有一番规矩,有些局促,道:
“在下既非丐帮弟子,又非项帮主的门生,碰巧习得他老人家的神功,若有什么不妥之处,我……”
他本想:“我还给你们就是。”
可那铁枪还回去容易,功夫却是练在自己身上的,又如何能够还回去?这句话便不下去了。
宋长老道:“妥得很,没什么不妥。老帮主在世时,便时常叹息,唯恐找不到一个合适的传人承接他的衣钵。如今他神功得了传人,在之灵,也当深感喜慰了。”
仰面望着,伏地三拜,手下众人在他身后,哗啦啦拜倒了一大片。
宋长老站起身子,道:“这破城诀练起来容易,寻觅传人却难。那人先要有惊饶力气,更要从未练过内功。
不然的话,头脑中有了定式,再要入门这套由外而内的武功,那便千难万难。可江湖中人,内功根底是从便打下的,身无分毫内功的往往尽是些不堪造就之辈,却又难以使得开这杆铁枪。”
米入斗道:“师父生前也曾教过我内功,可惜我从未学会。”
宋长老道:“是啦!一定是老帮主在有灵,不忍自己的本事失传,这才把你引了过去。不然又哪会这么巧,进入那洞中的恰是你这等难遇难求的人才!”
他探出手来,轻轻抚了抚铁枪,道:
“方才恰逢那姓耿的被人劫走,老花子慌乱间,又听徒弟这杆铁枪在你手上,便只往坏里去想,以为你……总之是大的误会。真是多有得罪了!”
向米入斗深深一躬,一众家丁皆随着他躬身拱手。
米入斗急忙还礼,黄若却唯恐这宋长老又使什么诡计,暗自凝神戒备。
宋长老道:“这套枪法传世,向来只靠师徒口口相授,老帮主又一向没觅得传人。
我猛然间见到你会使,方才还抱着那么一丝指望,盼着他老人家没死,调教了你这么个徒弟出来。没想到还是……”
摇了摇头,接着道:“米少侠,当日的情形,你能给老花子仔细吗?”
米入斗便将自己那日如何坠入深壑,如何见到项帮主尸骸,又如何依着洞中图画,习得了破城诀等等仔细了一遍。
众人听得项老帮主死状甚惨,个个神色悲愤。
宋长老老泪纵横,叹道:“咱们先前只道老帮主是被辽兵害了,没想到他老人家竟活生生地被这些畜生困死了。”
冯一山道:“这姓郑的是个什么来头,怎地会这门子邪术?”
宋长老道:“这人原本是承观老掌门德的首徒,入门还在清泰之前。
他和清泰不和,可本事又比不上师弟,便不知从哪儿学了一门驱使虎豹的邪术,想算计清泰。
德真人察觉后,便将他逐了出去。前些年清泰归后,林大业继任掌门,他还来上门道贺。
当时老花子也在场,见他气势汹汹,道贺多半是假,来争掌门才是真的。后来不知怎地,他却罢休了,想是技不如人。”
米入斗心想:“原来郑百魔和承观竟有这般仇隙,无怪他在千里之外,自封了个承派掌门,又如此憎恨清泰、林大业。”
又想:“这些承观的丑事,林大业、清汉他们自然不愿被旁人知道,也无怪我丝毫不知。”
宋长老接着道:“老帮主归,咱们选代帮主的时候,这老怪又来插一脚,要凭武功争这代帮主。老花子今日才知,原来他是早有图谋:先害了老帮主,再自己争帮主。
当时他连胜几阵,老花子也输给了他,幸亏咱们帮中卧虎藏龙,韦代帮主挺身而出,让他知难而退,才没叫他诡计得逞。”
冯一山道:“米少侠,那姓郑的在哪?还请你指点咱们,把这狗东西捉来,零割碎剐,给项老帮主报仇!”
米入斗道:“他原本在蓟州的豹头山,已经被女真人连窝端啦。如今好似投奔了辽国。”
宋长老道:“又是蓟州?当年老帮主便是在那儿失踪的。他老人家被害,鬼马骝果然难脱干系!”
双眼一立,瞪着黄若,道:“丫头,你把那狗贼藏到哪儿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