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本来见冯秃鹳待三人神疲力倦之时,才下山摘桃,皆心存不屑。可听他要以一敌三,显然自恃技艺过人,又全都起了佩服之心。
石夫人喝道:“打就打,少废话!”挥拳打去。
冯秃鹳长鞭一抖,将石夫人逼开,道:“王帮主,你怎么说?”
王飞鸿早知他长鞭上的能耐,料来自己若以一对一,赢面不大。石氏夫妻虽乱七八糟,总归是两个帮手,说道:
“就这么说!”
话音方落,鞭稍已扫到眼前。他矮身一避,挺刀疾刺。
冯秃鹳鞭子倏然缩回,荡开他单刀。
石公展已凌空而至,双脚一错,以腿法施展擒拿功夫,来锁他的脖颈。
冯秃鹳喝道:“好手段!”
左臂一圈,将他双腿架住。跟着身子斜晃,堪堪站在白线上,长鞭疾舞,漫空鞭影将圈内三人裹了起来。
他方才观斗良久,见石夫人拳猛、石公展腿快、王飞鸿招怪,三人虽各有一技之长,可同自己的长鞭相较,仍颇有差距。
自己以一敌三,虽有些冒险,但一则对手的武功路数已尽数瞧在眼里;二则对手已大累一场,锐气更耗了不少;三则对方三人间各有龌龊,势必不能同心协力。
如此算起来,自己胜面不小。而若能以一胜三,则在场群雄必然会心服口服,于下一步算计颇有好处。
这一路鞭法换做“金钟降魔鞭”,凝聚了冯家祖上十几代人的心血,单以招式而论,实已到了高明之极的境界。
江湖上大凡用长鞭之人,多以之舞动成鞭圈,将对手逼在圈外,先求不败,再寻败敌。最忌讳的便是令对手欺入内圈,正所谓鞭长而不能及近。
但冯秃鹳这路鞭法却反其道而行之,仗着步法灵活,鞭影绵密,将三人围在鞭圈之中。
那鞭身忽屈忽直,便如一条极长又极其灵活的手臂,绕过三人兵器拳脚。辫梢如长了眼睛一般,或戳或扫三人空当之处。
三人递过来的攻招,却全被他凭着身法闪掉。
斗了半柱香的功夫,冯秃鹳猛然手腕一翻,鞭法骤变,自上而下击来,鞭影重重,便似一口大钟将三人罩住,自己却跃出鞭影外。
如此一来,三人更是只能自保,无法攻敌。鞭圈越收越紧,三人连冲数次,却皆被长鞭逼回。
静风见冯秃鹳鞭法精妙,登时收起了几分轻视:“这秃子的功夫,似乎比我师父、师伯还略高些。”
石、王等三人挤在圈中,难免束手束脚,王飞鸿持刀狠砸猛劈,但鞭身柔软,丝毫吃不上力,刀尾铜球却险些砸中石公展。
石夫人怒道:“你干什么打他!”一拳击向王飞鸿。
王飞鸿道:“咱们自有一本账,等下在算,先攻姓冯的!”
石夫人道:“老娘为何要听你的!”又是一拳,王飞鸿无奈避开。
不料鞭稍倏忽探来,在他右边“肩井穴”轻轻一触。王飞鸿右臂一麻,兵刃脱手。
他刚要探脚去勾,那鞭稍又是一垂,将刀卷起来甩出圈外。
王飞鸿没了兵刃,自知翻盘无望,便懒得再缠斗,高声道:“冯寨主鞭法精妙,姓王的输啦!”大踏步走出圈子。
他铁钩帮手下不少,众人一片唏嘘,独独那尖脸儿满脸兴奋之色,低声向静风道:“这下子三去一,我看那莽婆娘和他汉子也没什么气力啦!”
果然过不多时,冯秃鹳挥鞭卷住石公展足踝,奋力一甩。这一下借上石公展自身的飞纵之力,将他甩起两三丈高,头下脚上,望着人群里砸落下去。
众人一声惊呼,纷纷闪避。石夫人登登几步赶过去,扬手搭上丈夫的腕子,石公展借力一翻,稳落在地。
石夫人转身怒喝:“冯秃子,咱们没完!”冲上去又打。
冯秃鹳收鞭在手,大声道:“你讲不讲理!”不闪不架,当着石夫人拳锋而立。
石夫人拳头擦着他的鼻尖停住,道:“讲什么理?”
冯秃鹳道:“咱们定下来的规矩,出圈者败,你往脚底下瞧瞧。”
石夫人一低头,见一道白线横在二人中间,自己方才救夫心切,已奔出了圈子。
石夫人道:“输就输了,可这一拳还是得打!”
她说打就打,绝无迟疑。
这一拳端端正正地打在冯秃鹳鼻梁上,石夫人虽没怎么用力,却也打得他鼻血长流,眼眶酸痛。
石夫人恨恨哼了一声,拉着石公展,大喇喇地到得西侧坐下,倒将冯秃鹳的位子占了去。
冯秃鹳不愿同她撕破脸,只骂了声:“莽婆娘!”
点穴止住鼻血,可眼泪却不听使唤,流了个稀里哗啦。
忽见眼前灰影一闪,一个身形瘦削的老头从人堆里窜了出来,“啪”的一下,结结实实地拍在冯秃鹳光头上。
这一下出手如电,冯秃鹳竟全没防备,油光锃亮的脑门上登时现出一个脏兮兮的掌印,说不出的滑稽。
冯秃鹳被石夫人打了一拳,已憋了一肚子火,又没头没脑地挨了这一巴掌,更是暴怒,骂道:
“那个狗滥王八蛋,杂碎不长眼……”
隔着一片泪光,见那老头正盯着自己,一双眼珠子凸在外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