穆望川得此喘息之机,稳住阵脚。白锐身子一纵,由坤奔震。忽听“嗤”的一声,又是一柄长剑,抢先砸在“震”位上。
白锐这一脚又没踏准,穆望川一跃两丈,脱出白锐长剑所及。
甘白虹飞身而起,骂道:“鬼鬼祟祟的小子,还不出来。”
柔剑挥出,从一名弟子肩头绕过,向他身后一名小剑童当头刺下。
这一剑劲势凌厉,莫说是一名尚未行过拜师之礼的剑童,便是江湖上一等一的好手,也不易闪躲。
场中之人一声惊呼,皆道这剑童便要命丧当场。哪知他一仰身,将这势在必得的一剑闪了过去,接着“嗤”的一声,拔剑在手,反刺甘白凤前胸。
三两招一过,华山派众人尽皆失色。
甘白虹向后一跃,道:“长空剑!你……你到底是谁?”
声音发颤,满是骇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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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个小剑童便是黄若。
那天她在少室山下,本想将孙光义同廖三虎拿住,可又怕他们宁死不招,就生出了这么个装神弄鬼的主意来。
待华山派二人走远,她同武燕钻进林中。略一搜寻,见一处土壤颜色稍深,显然才翻过不久。
逼着武燕挖出王老九的尸身。黄若将他身上血衣脱下,见他怀中一包骨灰,知道是严真的,便也取了背着。
到得山下,抢了匹马,披着血衣,追上二人,超过头后又藏身在马腹下。
通铺上的瘦汉、长屋窗外的人影、算命摊子前的丑丫鬟、暗夜里白晃晃的鬼影,自然也全是她扮的。
一路上把吓得二人胆战心惊,再由武燕扮作道士,骗他们将所做恶事,全都写在了黄绢上——
论起此等装腔作势的才干,武燕自是不二人选。
二人走后,她打碎泥人取出黄绢,才知三人杀害严真、栽赃米入斗,乃是受了白锐指使。
忽又想起孙光义临行前,鬼鬼祟祟地撇开师弟,又要了一张黄绢、少许朱砂,心中一动:“他怕是又要杀人灭口!”
忙追出去,找到之时,却晚了一步,孙光义已将廖三虎埋了。
黄若心想:“我把这几张黄纸拿给穆大侠瞧瞧,帮米大哥洗脱冤屈。”
悄悄跟在孙光义身后,一路上故技重施,又吓了他几次。
到得金锁关,却听封师弟说起,穆望川已辞去掌门之位,不知所踪。连平四、平五也不在山上。
黄若心想:“这可怎么办?嗯,离选掌门的日子也不远,待到那天,我当着宾客的面戳穿这件事。白锐诬陷米大哥,我就叫他身败名裂!”
趁着封师弟睡眼惺忪,闪过金锁关,上到西峰,追上孙光义。
想到白锐指使三人杀害严真之事,如今只剩下他一个人证,可不能叫他再被灭口。
便将孙光义罩在麻袋里,要寻个偏僻之处藏起来,却恰巧发现水瀑后的华山禁地洗剑岩。
她有意同白锐为难,先去看洞壁上刻的老君剑法,只觉这套剑法所含步法似曾相识。
再去看能克制老君剑的长空剑法,蓦地里又是一惊,长空剑的招式,竟似极了爹爹黄可适所创那路“守柔指”。
猛然间记起虚寂曾说,当年千佛论武,各大派人物齐聚一堂,华山派南宫大侠也在其内,这才恍然大悟:
爹爹所创“踽步燕舞十八式”中,借鉴了老君剑的步法、千尺剑的身法;而“守柔指”更是以指代剑,化入了不少长空剑的剑招。
黄若藏在西峰下,每日在洗剑岩中研修长空剑法。
这剑法以招式而言,同她早已熟练的“守柔指”大同小异,是以进境奇速。短短月余,便将招式使用、诸般变化尽数掌握。
这日正是立掌门的吉日,她早早便将孙光义放出麻袋,悄悄攀上南峰,趁天色未亮,偷了一身白衣。
跑到厨中,望见锅中有些蒸好的粽糕,舀出一块,和着蜂蜜调开,忍不住吃了几口。
余下的凹凹凸凸地涂在双颊、额头,扮作一个麻皮小剑童。
又写了张字条,让人去将孙光义寻上山来,随便塞进一间睡房。
华山派近日连生大事,白锐夫妇忙于立掌门之事。众弟子无人约束,守备懈怠,她这一番折腾,倒也没遇到什么阻碍。
晨钟响罢,黄若混在剑童中,来到少昊堂外。
华山派中,剑童百余人,其中不乏新来者,因此众人虽见黄若眼生,却也不以为意。
少顷穆望川赶到,黄若本想取出黄绢,将实情相告。
但白、甘、平重明三人在场,却难得机会,只好混在众华山弟子中见机行事。
其间听清赣说话偏袒白锐,便假着嗓子,数次出言讥讽。
待得五剑投石定掌门,穆望川神来一笔,将石头投给了平重明。
黄若心中一惊:“穆大侠怎么能选这个长脸莽汉当掌门?”
略一寻思,便恍然大悟:
“白甘二人夫妻同心,手中已握两块石子。那莽汉和穆大侠、平五侠水火不容,自然不会投给他们。
如今之计,若要阻止白锐当掌门,便只好在这莽汉身上赌一下了,只盼着他能领会穆大侠的深意,或者私心够重。”
哪知平重明却以为穆望川、平精卫戏弄自己,仍是将灵石投给了白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