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若大怒,就要冲出去。
伙计拦住她:“姑娘,你就认了吧。他们总有百来号人,个个带着剁脑袋的家伙,就连保长都不敢管哩。”
黄若心想:“这么多人!总得打探清楚再说,免得动起手来吃亏。”
见柜上放着一只半新不旧的食盒,忽的生出个主意:“我一百个大钱,同你买这个,再加两只大碗!”
那伙计自然乐得,数过铜板,将碗往食盒里一放,递给了她。
黄若将旁边桌上的残羹剩饭,一股脑儿地倒进碗里。
伙计在一旁啧啧称奇,心想:“这姑娘有钱买碗,却没钱买饭。”
黄若拎着食盒,一路寻到许宅,见两个凶巴巴的汉子守在门外。
她上去行了个礼:“有位爷台在小店里点了碗良姜猪脚驱寒,让小的熬好了送过来。”
一人笑道:“什么良姜猪脚,咱这可没有坐月子的。”
另一人接过话来:“是苟师叔那窝囊废,他身子虚,这驱寒的玩意儿一定是他要的。”
摆摆手,放了黄若进去。
走进院中,见大大小小数十间房子被拆得乱七八糟,这里一个深坑、那里一堆砖瓦,中间清出了好大一块空地,搭了个七八尺高的大木台。
台下密密麻麻地插了一片削尖的木桩,不知是何用处。
尖桩外面一排排地坐了不少人。绕到侧面一瞧,头排中间一个胖子,唇上微髭。
黄若略一寻思,记起这人是罗天派的掌门韩人雄。
韩人雄身旁一人,巾帽绸衣,正是太原铁刀王家的公子王正榆。二人两旁各坐着四五个人,互称兄台、掌门,聊得正热络。
黄若心想:“这公子哥又有什么能耐,还不是全靠着他爹,才能坐在中间!”
又见后几排坐着四五十人,有老有少,服色同韩人雄相似,当是罗天派门人。瞧情形,罗天派似是在办什么大事,请了些知交顾旧来撑场面。
天色渐暗,有弟子四处插上火把,将院中照得亮堂堂的。
黄若见空地上不好藏身,正要往一旁躲去,忽听一人问道:“丫头,你是哪个?”
回头一看,是个罗天派门人,正举着火把向她打量。
黄若遥遥指了指前排一个老头:“那是我叔爷,我赖着他过来玩的。”
“过来玩儿的?小丫头,一会儿打起架来,可别图新鲜、往前靠,挨上一下,可就不好玩儿了。”
“那我坐后面。大哥哥,你们打得是什么架啊?”
“你叔爷没告诉你吗?”
”他嫌我小,不和我说。”
那人嘴一撇:“除了争掌门,咱们罗天派还能打什么架!”
黄若在角落里寻了张空座坐下,凝神细听众人交谈。
前面一个粗壮汉子和身边一人低语:
“常师兄,你说这不是怪事儿么,谢老二让咱们狗撵鸭子一样,追得到处跑。躲都躲不及,怎么还敢下书挑事,来争这掌门的位子?”
这人说话的时候,脸侧了过来,黄若见他面熟,想起他姓苟,辈分比掌门韩人雄还高。
那姓常的师兄嘿嘿一笑:“这家伙折了一条腿后,也不知怎地,功夫反倒长进了不少。上次四个师侄撞见他,被他干掉三人,只留下一个废人回来报信儿。”
姓苟那人道:“就算他吃了什么灵丹妙药,短短几个月,武功能长进到哪儿去?要我说啊,他大老远地把咱们约到这儿来,一定是布下了什么机关陷阱,咱可别着了道儿!”
“你苟天健能想到的,掌门师侄便想不到么?咱们在这院子里掘地三尺,连房盖儿都挑了,别说机关陷阱,就是耗子成精也藏不住。”
其时已是冬天,三晋之地,天寒地冻。
苟天健坐得久了,耐不住寒,站起来搓手跺脚,连声抱怨:
“再过一会儿,这一天就算过去啦。老二他千里迢迢把咱们约到这儿,自己却不现身,这是拿咱们开涮哪!”
常师兄点点头:“就只盼他守约前来,不然他拿了祖师爷的铁戒东躲西藏,始终是掌门师侄的一桩心病。咱们便总得天南海北地去找。”
二人正说着,韩人雄从前排站起身来,向苟天健微一欠身:
“看来谢师叔不会来啦,苟师叔,您是长辈,烦请上台说两句,咱们也别白白冻着,这就散了吧。”
苟天健受宠若惊:“尊掌门令。”
他登上高台,团团一拱手:“穆掌门请了,各位前辈,各位师兄师弟请了。”
台下众人向他还礼,渐渐安静下来。
苟天健道:“罗天弟子,天人合一。这谢天雷在天字辈中排行二,算起来咱们罗天派,就数他的资历老,岁数大。
他千里传书,撂下话来,约咱们穆掌门在这儿比武。本来他是掌门的手下败将,哪有什么资格提比武?
可穆掌门云天高义,敬他是长辈,咱们才大老远地跑过来,坐在这儿吃风挨冻,足足等了他一整天。
本以为这老东西是条汉子,可谁知说话不算。今天大家都看到了,这姓谢的避而不战,坏了江湖规矩,今后谁要是撞到他,可不能跟他再客气了……”
院门外忽的传来一声嘶哑的声音:“你们几时同我客气过了。”
接着 “托、托、托”几声,缓缓行进来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