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晚米入斗睡得甚香,转天睁眼一瞧,帐外阳光灿烂,已到了中午。
上官屏摸索着递过一杯水:“外面那些人来找过你几次,我听不懂他们的话,也不知是什么事情。”
米入斗起身就走,上官屏将他送出了帐子:“你早些回来。昨晚他们送来一锅熟羊肉,我温好了,等着你一起吃。”
有牧民见了他,躬身行礼,将他领进一处大帐。
特满、陀古正和七八个头目围坐着,耶律风也在。
陀古挥着手臂,慷慨而谈:“怕什么!一只雄鹰,能啄瞎十只大雁,咱们两千人,足以打败两万!还用得着这么憋屈的计策么!”
特满瞪了他一眼:“混账话,能骗过狡猾的狼群,干什么要硬拼?就为了你逞英雄好汉吗?”
他招呼米入斗坐下:“米兄弟,你来得正好,我们正商量如何去救大石将军。
我们人马少,又经了一场厮杀,如今能拉得开弓的不足五百,能把箭射到靶上的只有三百。
再算上新归附的几百人,这么点兵,硬拼可不成。我们方才琢磨出一条计策——敌烈那厮来捉拿我,咱们便让他如愿以偿,将我绑了,去可敦城领赏。”
米入斗双目一瞠:“这是为什么?”
“咱们挑五百人,扮做敌烈的部属混进城去,就说打了个大胜仗,把我捉住了。
这么大的事,虎刺定会来见我,说不定还要挖苦我一番。咱们一见他,就把他擒住。”
一个头目道:“只要擒住了那厮,就不难逼着他将耶律夫人放了,咱们再寻机逃离。”
特满一拍桌案:
“咱们不逃!咱们再逼着他,带上一队人马偷袭夹山,把大石将军救出来。顺便再杀了萧挞马这只饿狼。”
耶律风道:“老爷爷,咱们得快些,不然敌烈兵败的消息传到可敦城,这主意可就不灵啦!”
特满点点头:“虎刺是个没骨气的懦夫,倒也罢了。可敌烈狡猾得很,得多加些提防。进了可敦城,需有一人牢牢盯在他身边,寸步不离,要是他敢喊叫……”
陀古双手一攥:“那就一把掐住这只秃鹰的脖子,给他打个结,叫他喊叫不出来。”
“就是这样。敌烈这只秃鹰不但狡诈,爪子也很锋利,是有名的勇士。”
陀古豁嘴一撇:“什么勇士?他是我手下败将。我看着他,他要敢乱说乱动,就一把扭掉他的头!”
特满双眼一瞪:“这样不就坏事了么?你一把扭掉他的头,咱们这些人可全都要给他陪葬。”
他向米入斗一躬身:“米兄弟,你是咱们的客人,本来不敢劳动你,可如今除了你,再找不到能胜任此事的人了。”
米入斗心想:“我要是帮他们做成此事,也可顺便解了我大宋的兵祸,那可是为国为民的大好事。
可若儿嘱咐我在这儿等她。此行生死难料。她要是找过来,却再也见不到我,她该有多伤心!”
他踌躇难决,帐中十几人目光殷殷,齐齐望着他。
米入斗忽又想到,那天同黄若共乘一马时,她那句情意绵绵的话 ——我要你……做我的英雄。
一时胸臆间豪气陡升:“你盼着我如你爹爹一样,是个大英雄。你时日无多,我定要在那一天之前,做几件轰轰烈烈的大事。
让你知道、让你如愿,你的意中人,也是个大英雄!”
米入斗拿定了主意,嚯地站起来:“算我米入斗一个!”
特满等人大喜过望,众人计议稍定。米入斗惦记着上官屏,告辞出来,跑了回去。
一挑帐帘,便闻到一股香味,一陶钵鲜嫩的羊肉刚刚煨好。
二人饱餐一顿。忽听得帐外人马呼号,自然是特满、陀古等人在准备出征。
上官屏轻轻地问:“又要打仗了吗?”
米入斗嗯了一声:“你呆在这儿等我。”
上官屏摇摇头:“你又忘啦?我说过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我要跟着你去。”
“那怎么成?上阵打仗,可危险得很。”
“还有哪儿能比呆在你身边更安全?我定要跟着你。”
米入斗手一颤,一块羊肉跌落下来。心中滋味,难以言说。
特满等人甚是精干,只半日便将一切预备妥当。
转日旭日初升,号角齐鸣,五百军马分作两部出发,陀古带着一百轻骑在前哨探,特满自将四百人跟在后面。
众人皆换做缴获来的辽军衣甲旗号。米入斗带着上官屏,也随在主军之中。
这五百人,每人皆带了数匹马,交替骑乘,连日不停地向北而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