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问道:“谁找来了?”
“那个……那个恶丫头,说自己是什么青鸾使,正在那边杀人呐!”
“脑袋都砍了七八个啦!你愣着干什么,还不快跑!”
上官屏脸色骤变:“她来了吗?”摸起那截断剑,横在身前,手不住颤着。
米入斗嘿了一声:“你别担心,我正要找她问个明白!”
上官屏事到临头,心里没来由的一紧:
“师兄难以忘情,一定不肯帮我报仇。我又打不过那丫头,跟去做什么?让她再害我一次么?还是让他自己去,亲眼瞧瞧他心心念念的若儿,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大声说道:“我不去见她!”
“你在车上等我!”米入斗转过头去,瞪着闻、古二人,“她在哪儿?”
闻平邦支吾着:“就在……就在……”
古平国眼珠儿滴溜溜一转,抬手一指:“在那边!”
米入斗把破城枪往地上一戳,一手一个,拖住二人手腕,追了出去。
跑出数里,望见一个小院,黑烟腾起,隐隐有些当当声传来。
古平国道:“就在那儿!哎呦,她又放起火来啦,这下要死不少人!”
米入斗大步流星赶过去。闻、古二人早累得腿脚不听使唤,如两条面口袋般坠在手里。
他心急如焚,松脱了这两个累赘,独自奔了过去。
撞进院落,却见一老一少,正就着炉火抡锤打铁,才知找错了地方。
在左近兜了一圈,不见有何异动。见村头坐着个闲汉,向他询问。那人两眼放光:“有这热闹事儿么,兄弟,快带我去瞧瞧!”
再去寻闻、古二人,却早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垂头丧气地走回来,见大车已不见了踪影,只一杆破城枪孤零零地立着,枪下一只木盒,里面正是孙铜掌的断手。
他登时醒悟:“糟了,这两个兔崽子天生是老子的克星,又被他们耍啦!”
拎起大枪,沿着车辙印追了出去。
转了个弯儿,望见大车正在前面疾驰,车尾坐的正是闻平邦。
米入斗铁枪一指:“快把你小师叔留下来!”
闻平邦嘿嘿一笑:“榆木疙瘩,你放心。我俩一定帮你照料得稳稳妥妥的。那玩意儿就烦劳你给施铁掌送去,他少不了你的赏钱!”
米入斗发力疾奔。闻平邦眼见他越来越近,不断催促:“快跑、快跑!”
古平国扬鞭打马,没好气地说:“够快啦!要不你下来,再给加上两条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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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人方才走后,心里酸溜溜的:
“那小子有什么本事,竟把小师娘给弄到手了!”
“再加上咱俩那姑奶奶,吃着一个、占着一个,天底下的便宜事儿都叫他一人占去了。”
“再瞧咱们两个,名门少侠混成了山大王。山大王还没做热乎,就被他搅黄了,混成走镖吃脚力饭的,脚力饭没吃好,险些丢了命,真是一山更比一山低。”
二人歪人有歪主意:
“我瞧方才巫峡派提起那个青鸾使来,那小子神不守舍,怕是吓得够呛。咱们回去再吓这榆木疙瘩一吓,叫他当着小师娘的面,丢个大脸,好歹出口恶气!”
“对,再寻个机会,把这对奸夫淫妇绑了,往师父他老人家面前一送。嘿,师父指定夸咱俩会办事儿,免了咱欠他的那一万两银子。
“对呀,说不定他一高兴,还会重收咱们入门。”
“他如今在江湖上呼风唤雨,咱们跟着混个三五年,攒些人脉,今后干个镖行、坐个山头啥的还不容易!”
合计已定,大呼小叫地跑回去,哪知米入斗不害怕不说,反倒拽着二人,去寻那个“青鸾堂主”。
二人大出意料,被他拖着一番疾奔。古平国胡乱指引,骗开米入斗,同闻平邦跑了回去。
二人欺上官屏目不能视,闻平邦折了根粗枝,在车前舞得呼啦啦地响,古平国放轻了手足,缓缓绕到车后,一指正点在上官屏后颈。
他点穴功夫虽未到家,可这一指正中“大椎”要穴,也够上官屏昏睡半个时辰的了。
赶着车驰出不多远,就见米入斗追了上来。
正奔逃间,却见一条大江拦在眼前,江面宽阔,浪涛汹涌。
古平国叫苦不迭,沿江岸驰出里许,寻到一处渡口,一艘两三丈长的渡船正靠在码头旁,急忙把车赶上了船。
船夫伸手一拦:“客官,今日浪高,只渡人,不渡车马。”
闻平邦跳下车来,掏出刀子在船夫脸上一刮:“嫌命长么?快撑船。”
船夫无奈,长篙一弹,船头荡开江水,缓缓飘了出去。
米入斗追上码头,渡船已然荡远。他不通水性,奋力一跃,落下时仍差着丈许,手臂一探,破城枪戳入船帮。
正要借力跃上船去,却听“喀嚓”一声,那船帮常年水浸日晒,哪受得住这般巨力?被他带落了一大块,穿了个窟窿。
米入斗连人带枪坠入水中。扑腾两下,双脚忽的踏到实地,睁眼一瞧,却已沉到了江底。
他手中破城枪无虞百斤,一入水去,哪里浮得起来?急中生智,屏住呼吸,斜斜望着船影,脚踏江底追了过去。
追出十几丈,江水渐深,船影渐渐摇散在一片沉沉碧水中。
米入斗渐觉气短,只得踏着水底,往高处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