场中不少人见米入斗才救下“谢天雷”一条性命,一转眼又要杀他,无不诧异万分。
“谢天雷”身子一斜,向左纵出。米入斗手臂一挺,大枪追身而至,劲风到处,只听“嗤”的一声长响,背后衣衫尽裂。
杨大海直勾勾地盯住“谢天雷”的脊背:“你……你还没死!”声音既忿怒,又惊诧。
群豪凝目瞧去,但见他背上光秃秃的,说不出的怪异。
心思机敏的便纷纷叫了起来:“他的肩胛骨呢?”
“莫非是掉进狼窝的时候被咬掉了?”
王平晋、刘蓬风、巫峡二黄等见多识广之人,却早猜到了眼前这人是谁。
“谢天雷”拉起衣襟,将肩膀遮住,瞥了一眼杨大海:“不愧是多年的老兄弟,一眼就把我这老哥哥认出来了。”
杨大海怒气冲天:“耿长山!你害了项老帮主,就算烧成灰,我也认得你!”
群豪这才知道,这个满脸刀疤,声音沙哑的“谢天雷”,正是耿长老所扮。场上顿时一片哗然。
韦九霄嘴角微微一抽,瞥了汴京三霸一眼:“你们三个干的好事!”
汴京三霸头脑不太灵光,还没琢磨过味儿来:
“这老东西被烧得熏肉一般,死得硬硬的,怎么又活了?”
“对呀,还是咱们亲手把他从火堆里刨出来的。”
“从火堆里刨了一回,还从坟堆里刨了一回,一共两回!”
白快刀骂道:“成事不足的东西!”唰的一刀削去,“当当”几声,三霸手上的齐眉短棍变成了齐鼻短棍。
苟天健指着耿长老骂道:“假冒名号的王八蛋,骗老子喊了你许多天的二哥!”
“谁稀罕假冒你二哥!老花子做了件大错事,这辈子算是毁啦,只好想法子另世为人。那天正遇上你们把谢天雷追得无路可逃,我见那厮身材和我差不多,又都少了条左腿,脸还花了,当真是打着灯笼也寻不到的良材美质。便把他救了下来,诓他教了我罗天掌刀,之后吗,嘿嘿……”
苟天健道:“之后怎么啦?”
“怎么啦?自然是杀了。后来你们把老花子当做他,追着我跑。罗天派对付自己人,是出了名的死缠烂打。老花子要练你们那套掌刀,可一刻也不得安生,只好去投奔萧猴子,随着他撤到了夹山。”
耿长老说着,缓缓转过头去,望向杨大海:“老花子扮作旁人,容貌碍事,可以毁了,身上多出的物事,可以割了。可肩膀上这两块骨头,那是为了练功从小化掉的。除非再投胎一回,否则绝没法子补回来。”
杨大海咬牙切齿:“你就算投胎十次,杨某也决饶不过你。”
米入斗一现身,林大业立时将他认了出来,心猛地一沉:“他怎么还敢露面?我吩咐肖沐子严守长生门,他又是如何溜进来的?”
他杀机陡生,一声长啸:“逆贼,你杀我师妹,拿命来吧!”纵到半空,一剑向米入斗后心刺去。
他有意偷袭,这一剑凌厉无伦,米入斗不及转身,向前急纵。
忽听身后当当之声大作,回头一瞥,却是曲蒹葭急掠过来,以手上鬼难逃运使方才夺下的三柄长剑,舞出重重光幕。
林大业一剑凌空,贯入光幕之中。一阵密如连珠般的 “乒乒乓乓”声过后,三柄长剑斜插地上,林大业气势用尽,也落回地面。
虚灭白眉一扬:“米少侠,你到我这里来。”
米入斗道一声“是”,抬手将脸上装扮抹去,走到虚悲身侧,垂手而立。
他污名在外,群豪见虚灭如此回护于他,大为诧异。黄鹤等急躁之辈本想骂上米入斗几句,见状也只得把话咽了回去。
黄鹄心思深沉:“今日之会,承天、少林二大派针尖麦芒,只怕必有一派要名声扫地。”
耿长老侧着头瞧了瞧米入斗:“你没被土狼咬死,自然是她救的。”
他又转头瞧瞧曲蒹葭:“你央求我和你联手,一起对付咱们的那个仇人。暗地里却伏下了这只黄雀来对付我。哈哈,姓耿的被你骗惨啦,哈哈!”
苍老的笑声里,满是无奈。
杨大海怒道:“恶贼,你还笑得出来!你害了项老帮主,咱们恨不能一人一口肉,把你嚼烂了!”
耿长老向丐帮众人一个个地望过去,见这群昔日兄弟的脸上,全是鄙视、愤怒、憎恶之色。
他神色一黯:“老花子平生两大恨事,害了项帮主是其中一件。我上了清沂那混蛋的恶当,把帮主领到了绝地。
还没走出多远,便听得轰隆一声,深壑上的那条独木桥被抽掉了,接着对岸响起几声哨子,从四面八方冲过来一群豹子,把我们两个困住。我这才醒悟,原来那混蛋要算计的不是宋铁脚,而是项帮主。
我跪在项老帮主脚下,抱着他一条腿说:‘我一时不慎,坠入别人圈套,把您老人家引到这儿来了。’”
耿长老双手往上举着,头埋在两个肩膀中,依稀便是当日悔恨交加的情形。
过了良久,他才抬起头来:“项帮主这才明白过来,是我误了他。他怒喝道:‘事到如今,掉眼泪有什么用!’大枪一扬,向我扫了过来。”
杨大海恨恨道:“倒被你这狗贼躲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