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将破城枪横托在手,捧给杨大海:“此枪是项老帮主的兵刃,在下无意中得到,该当原物奉还。”
杨大海却转过头来,向群丐朗声道:“当日老帮主死后,咱们召开九灶八十一伙大会,商定无论是谁,只要能给他老人家报仇,便立他为帮主。后来为了号令方便,才又另选了个代帮主出来。”
史灶主气愤愤地说:“没想到那天选出来的,正是谋害老帮主的元凶首恶!”
杨大海斜了一眼白快刀、汴京三霸等人,接过了话头:“这厮掌权后,一力扶持自己的亲信,把什么打家劫舍、乱七八糟的人物全都网罗了进来。这群溜须拍马的狗屁东西,一口一个帮主地叫。唉,前面那个代字,后来也就没人敢提了。”
一众丐帮弟子群情激昂,纷纷咒骂:“狗屁代帮主,咱们不认他!”
“把这牛鼻子点天灯,给老帮主报仇!”
杨大海双手齐举,掌心向下一压,群丐声音立止。他转过身来,向米入斗深深一躬:
“米大侠,若非你揭破鬼马骝,敝帮上下多半会把这狗贼捧上帮主的位子。今日真相大白,老帮主血仇得报,说到底你功劳至大。破城枪请你留下,咱们数万兄弟,愿奉你为帮主。”
米入斗吃了一惊,连忙摇手:“这可不成,项老帮主于我有大恩,为他报仇乃是份内之事。姓米的粗人一个,哪有当帮主的本事!”
白快刀嘿嘿一笑:“江湖中尽人皆知,你色胆包天,害死自己师妹,是个无恶不作的混蛋。咱们要是奉你当帮主,那还不叫江湖好汉笑掉大牙?”
他手下汴京三霸等总灶弟子跟着纷纷起哄。余下丐帮中人,也有不少交头接耳、面露犹疑之色。
杨大海踏上一步,声如洪钟:“虚灭大师目光如炬,他着力回护的人,难道有坏的吗?”这句话极有分量,丐帮弟子轰然称是。
曲蒹葭嘴角轻扬,望着米入斗微微一笑:“米大侠,当仁不让,才是英雄所为。”
米入斗和她目光一触,心中忽的一动:“她要送给我的厚礼,正是丐帮帮主这个人人眼热的位子!眼前这些事儿,她早就料到了。这婆娘心机之深,实在可畏!”
史灶主闯上前去,抓起米入斗的一只手紧紧攥着,道:“你是老帮主破城诀的传人,他大仇得报,你又立了首功。当这个帮主,再好也不过。”
群丐纷纷开口:“老帮主在天有灵,放心不下咱们这群花子,挑了你做传人,正是要你看顾着咱们!”
“对,米大侠,你可不能不管!”
正喧闹间,忽听一人高声叫道:“师叔祖,姓刘的来啦!”
众人循声瞧去,却见刘蓬风身形一晃,向清泰扑去。
清泰、虚灭二人拼斗内力,这等以无形真气为兵卒,以体内经络为战场的相互攻伐,实不知比有形的拳脚凶险多少倍。但在外人眼里,却殊无半点趣味。
因此方才群豪目之所注,皆在曲蒹葭身上,听她分辨五凤帮如何蒙冤。后又见耿长老自挂铁枪、拽断肚肠,惊骇之下,更是目不转瞬地瞧着。
刘蓬风耳朵听着场上的嗡嗡杂音,目光却从始至终未离这一僧一道身上。只见虚灭脸上红光渐盛,接着清泰身子微微一晃。
雄猛在一旁瞧得真切,颇为得意:“终究是我少林的内功更胜一筹。”
刘蓬风却暗道不好:“少林内力以刚猛为要旨,越是垂尽之时,便越是汹涌澎湃。此二人原本势均力敌,师叔祖却忽而占得上风,只怕未必是什么好事!”
果然过不多久,虚灭脸上血色渐去,一双手臂颤个不停,显然已在勉力支撑。
刘蓬风情知他生死决于俄顷,哪还顾得到什么江湖规矩?大喝一声,挥拳向清泰后心击去。
若在平时,以武痴清泰的本事,这冒冒失失的一拳又岂能打得中他?但此刻他正以全身内力同虚灭相抗,耳目具失其用,竟全未察觉有拳自背后打来。即便察觉,也势必不能招架——只要身子稍动,劲力一松,立时便会被虚灭内力所伤。
刘蓬风这一拳声势猛恶,眼见就要打实。蓦地里眼前一花,一人急掠过来,护在清泰身后,挥掌将这一拳接了下来。
这人轻描淡写般的随手遮挡,力道却极为沉厚。刘蓬风向后踏了两步,才稳住身形。他眼皮一抬,扫了一眼来人,喝道:“林大业,你要怎地!”
场中众人心想:“他还能怎地?清泰虽罪大恶极,可毕竟是他师兄。同门情深,生死关头,哪有不出手相救的道理?
只不过这么一来,就是公然同丐帮、少林为敌。再加上一个曲蒹葭,他林大业手段虽高、承天观势力虽雄,今日想要全身而退,只怕也不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