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脊镖乃是九华暗器中压箱底的绝艺,线路变幻、难以揣摩。以李潇寒武功之强、眼力之锐,当日接下此镖的时候,仍被割伤了指头。上官屏双眼已盲,又如何能躲得过?
这一镖飘飞无声,从上官屏身侧绕过,却向她后颈飞去,她却全未觉察。
米入斗急忙喝道:“师妹小心!”再要去救,却哪来得及?大惊之下,连心跳似也停了下来。
上官文生前名声甚好,场上不少人见他留在世上的唯一骨血便要命丧当场,心存不忍,皆把心悬到了嗓子眼。
忽听嗤的一声,一柄短剑直撞过来。白锐失声叫道:“精卫投石,是二哥的长空剑!”
只听当的一声脆响,短剑落在地上,断脊镖却只向下一偏,向上官屏腰间插来。她蓦地惊觉,身子一闪,断脊镖擦过小臂,划出长长的一道。
米入斗疾冲过去。他唯恐再有什么差池,顾不得去追林大业,拔起大枪,将上官屏护在身后。
杨大海率着丐帮众人赶过来,拉开架势,四下里守定。
林大业一击不中,更不久留,飞身而去。承天群道个个怒发冲冠,作势拼命。施铁掌冷笑道:“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要狗急跳墙吗?”却也不敢进迫。
承天派一行人片刻间便挤过长生门,去得远了。
众人这才松了一口气,方才他们目之所注,全在上官屏身上。救下她性命的那柄短剑从何而来,又由谁掷出,却无人留意,此刻方有余暇游目四顾,向身边之人打探。
忽听一人说道:“是她?”是个女子声音,其中满含怨毒、又有三分犹疑。一个男子答道:“是她!”语气却把握十足。
群豪循声望去,却是华山白、甘夫妇。只见二人双双拔地而起,如两只大鹤,向场边一群白衣帮众疾扑过去。
众人不由得心中一奇:“难道掷出短剑那人,就混在这一队不会武功的帮众里面吗?”
这一群男女老少早早便在场上端茶倒水、四处忙碌。方才争端不断,便匆匆避到旁边。他们见白、甘二人凶巴巴的冲过来,惊惶失措,掉头向李林中逃去。
甘白凤只一个起落,便赶上最左边的年轻女子,挺剑疾刺。那女子慌张躲避,手脚笨拙,显然不会武功。
王平晋喝道:“剑下留人!”这一声中气十足,震得枝头李花纷纷飘落。
甘白凤却听之不闻,手臂一长,长剑从那女子背心刺入,将她钉在一棵李树上。
黄鹤得兄长相助,内息稍平,见她如此乖戾,冷笑道:“华山剑法,专门恃强凌弱、欺软怕硬,好了不起,好大的威风!”
他激愤之下,将华山一派整个骂了进去。
白锐正举剑劈向一名长者头顶,闻言脸上一红,手腕一颤,剑锋劈入那老者肩头,深入数寸,却饶过了他一条性命。
甘白凤更不言语,疾奔两步,兜住一个身材臃肿的老妇,挥剑又刺。
那老妇绕树闪避,奔逃中脚下一滑,似要摔倒,却恰恰避开了要害,接着抬手一抓,向甘白凤肋下扫来。
她出手既快,招式又巧,武功实不在对手之下,众人心头又是一惊:“我等只道谷中这些帮众,尽是些不会武功的,没想到竟藏着如此高手。”
甘白凤见老妇一爪抓到,疾纵而起,飘退丈余,冷冷哼了一声:要是不动真家伙,怎试得出你来!”
那老妇如影随形般扑倒,左掌微抬,引开甘白凤长剑,右手忽又一抓。这一下正值甘白凤脚尖才触地面,无法再纵之时,她哪里躲闪得开?只得身子后仰,尽力避开双眼要害,却被那老妇一下抓中面颊,三道鲜血立时淌了下来。
甘白凤大怒,挺剑向那老妇前心剜去。白锐斜刺里冲过来,挥剑刺向她后背。二人双剑合璧,剑尖星星点点,如风中落花;剑光绵绵密密,似月下清泉,将老妇圈在当中。
那老妇身法玄妙,每每于间不容发之际,或腰肢轻摆、或身形摇曳,便避开二人势在必得的剑招,更能趁隙刺上一指,或抓上一爪。
黄鹤心中一奇:“这不是曲蒹葭的古怪身法吗,怎么这老太婆也会用?”
忽听身旁一人说道:“瞧她那一指,她是……”
黄鹤抬头瞧去,望见一张尖脸儿,正是师侄吴番。他抢着问道:“惹祸精,她那一指怎么啦?”
他声音未落,黄鸿却陡然一跃,向那老妇疾掠过去。
吴番这才把话说囫囵:“那天在船上,那丫头就是这么一指,我便动不了啦,这个老太婆的招式,和她一模一样。”
黄鹤恍然大悟:“原来是那个贼丫头!”
他怒火中烧,“腾”地站起来,只觉腿骨剧痛,只好又坐倒在地,大声喊道:“二哥,替我砍她一剑!”
甘白凤听了他这声呼喝,心中一惊,余光瞥见黄鹄急纵过来,心里寻思:“黄老三出名的爱打抱不平,此刻他身上有伤,竟撺掇了他二哥来对付我们。”
她长剑一横,喝道:“黄二侠,你是来阻我夫妇报仇的吗?”
黄鹄却无暇理会甘白凤,手向背后一探,青光一闪,长剑出鞘,向那老妇腰间疾刺。这一剑接敌、拔剑、出招,一气呵成,气势如虹。
那老妇不敢接架,身影摇曳,闪在一株李树后。
白、甘二人见黄鹄竟和自己同仇敌忾,先是一喜,待见他出手毫不留情,大异于平日沉稳敦厚之态,又是一奇。
白锐忽的想起江湖中传言,那个四处惹是生非的 “青鸾使”是个年纪不大的姑娘,心头一动:“莫非这丫头就是青鸾使?”
他向妻子使个眼色,二人各挺利剑,上前夹攻,将老妇困在当中。虽只三人,却皆是当世一流高手,这等合围,无异于铜墙铁壁。那老妇全无还手之力,只凭着身法,绕着李树左闪右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