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蒹葭笑盈盈地望着黄若,道:“妹妹,你这个扮相可不好看,快擦下来吧。”
黄若恭恭敬敬地说了一声“是”, 抬起衣袖,在脸上仔仔细细地擦了一遍。群豪眼前陡然一亮,但见她清秀绝丽,容光照人。
不少人纷纷叫了起来:“就是她,就是这个心狠手辣的贼丫头!”
“你这张脸就算烧成灰,老子也认得出来!”
米入斗日日夜夜,只盼着能同黄若重逢,却全然没料到是在这等情势之下。狂喜过后,又是满心焦虑:“她闯下这么多祸,可怎生了结!”
他见众人逼上前去,脑中一热,右手横枪,护在黄若身前,轻轻将她一只手握在左掌,和声说道:“别怕。”
黄若眼中蕴满泪光,身子一颤,似是要投入他怀中,却忽的抽出手来,“啪、啪”两声,清清脆脆的扇在米入斗脸上。
米入斗丝毫没有防备,惊道:“若儿……你……”
黄若满脸皆是厌憎之色,冷冷道:“你不肯帮我,那咱们就一拍两散!你走你的正路,我入我的邪途,我的死活,关你什么事,谁要你来卖好!”
米入斗脑中一团混乱:“她在说什么胡话?她是不是见到我同师妹在一起,不高兴了?”一时手足无措。
杨大海见了这情状,心猛地一沉:“莫非米帮主和这个祸乱武林的丫头有什么瓜葛?哎呦,这可糟了!”
白快刀冷笑道:“杨长老,丐帮向以侠义为先,这姓米的是非不分,咱们立谁为帮主,也不能立他!”
史灶主斜了他一眼:“你姓白的干过的坏事一箩筐,又懂得什么侠义!”
场中群豪原本认定,这个青鸾堂主所做所为,自然是出自曲蒹葭的指使。
可先有虚灭这等大有来头的人物为五凤帮说项,后来清泰、林大业的种种恶行,一件件、一层层地揭露出来,众人于五凤帮深植于心的成见,已淡薄了不少。
许多人心生疑问:“只怕那个到处兴风作浪的青鸾堂主,也是承天观栽赃嫁祸的手段。”
哪知这个“青鸾堂主”忽然现身,曲蒹葭同她一个语气亲热、一个神色恭敬,显然坑壑一气。而二女的容貌,竟也颇为相像。
众人纷纷猜测:“难道她们两个是什么亲戚?无怪曲蒹葭将如此要紧的事儿,交给这个丫头来办。嘿嘿,林大业不是好鸟,这婆娘也不是什么好东西!”
白锐心中得意:“我夫妻歪打正着,竟将这个青鸾堂主揪了出来,为场上群豪立了一桩大功!”
他沉声说道:“曲帮主,大家亲眼所见,你们主仆一体,有如姐妹,还有什么好抵赖的吗?”
曲蒹葭微微一笑:“世上最深最险,莫过人心,她是我的妹妹不假。可你好好问问,她为非作歹,可是出于我的指使?”
黄若向曲蒹葭屈膝一福,大声说道:
“曲帮主曾对属下讲,咱们五凤帮重立,可是江湖上有许多人只当咱们是邪门歪道,嘲骂轻视。若不立威慑服,只怕今后难在武林中谋得一席之地。”
曲蒹葭嘴角轻扬,笑道:“妹妹,姐姐说过的话,你记得倒很清楚呢!”
“帮主的话,不敢或忘。属下蒙您委以重任,要挟江湖人物前来通元谷观礼。您还说,倘若有人不听话,不妨把他们的亲朋好友掳来几个,方显咱们的手段。
您还指点属下,说王老侠的爱子是个草包;巫峡掌门的爱女更是半点武功都不会;打虎范二爷的独子年纪尚幼;丐帮贺百灵岁数大了,手脚百般不灵;还有三江帮的孙铜掌,武功已经被林大业废了,是个废物……”
她声音清亮,每句话都是谎言、每句话都恶意满满,便如一块块巨石,沉甸甸地坠在米入斗的心上,只压得他透不过气来。
他犹似泥塑木雕般立着,怔怔望着那张明艳依旧的脸,渐渐觉得她陌生无比。忽听一个声音轻轻唤道:“师兄。”却是上官屏。
她双眼已盲,由史灶主引着慢慢行了过来。米入斗瞧在眼里,心头又是猛地一痛,身子一晃,颓然坐在地上。
他原本拿定主意,揭破黄若托名青鸾堂主、构陷五凤帮之事,化解这一场没来由的血光大灾。
可此刻乍然同她重逢,想到她命不久矣,霎时间,爱怜之情满塞胸臆,竟不知该如何是好。
上官屏听得他呼吸声沉重,似乎正在经受奇大的苦楚,想要说些话来劝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嘴唇只微微动了一下,轻轻坐在他身旁。
群雄听得黄若侃侃而谈,神色间毫无悔意,一片哗然。王平晋长须乱颤,黄鹤横眉立目,范娘子脸色惨白,施铁掌嘿嘿冷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