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入斗不知白锐谋害师兄严真之事,见他惨死当场,大感内疚。
抬头仰望,却见黄若身子在两边山壁间腾跃,纵然用尽全力,却全然落在下风,只怕性命便在一时三刻。
他心头猛地一痛,霎时间蛮性大发,铁枪一横,当道而立,喝道:“姓米的恶人恶到底,你们哪个够胆,便来取我这颗人头!”
这一声如轰雷滚滚,神威凛凛。
群豪人数虽多,但被他这一夫当关的架势堵住了山缝,就算一拥而上,能交上手的只不过寥寥数人。眼见白锐等三大高手一死一伤,即便再换几个人上去,也不过是一般的下场。众人一时间喝骂不断,却逡巡不前。
施铁掌哼了一声:“大伙儿对这混蛋,不用讲什么江湖道义,齐用暗器招呼!”一扬手,两枚飞镖甩了过来。
米入斗举枪磕飞一枚,将另一枚抄在手中,冷笑道:“你施铁掌剥皮挖心,坏事做尽,又懂得什么江湖道义?”手臂一挥,回打过去。
他素来不精暗器之类的小巧功夫,但此时破城诀已成,举手投足间势挟风雷,皆有千斤巨力。这一镖快得惊人,横空掠出一条银线,说到就到。
施铁掌不及闪避,随手拉过旁边一人遮在身前,只听“噗”的一声,那大汉肩上开了个大洞,早昏死过去。
群豪大声怒骂,一齐挥手扬臂,各种暗器急风暴雨般打了过来。
米入斗大枪疾舞,如张伞盖,轻一些的暗器,如铁莲子、长须针,还没射到他身前便被劲风带偏,歪歪斜斜地四下里乱飞。重一些的飞镖、三角锥同枪影一撞,或坠落在地,或激飞上天。
忽听半空里“啊”的一声惊呼,一枚飞镖被大枪撞飞,碰巧打在黄若腿上。幸而这镖上飞十几丈,力道垂尽,她受伤甚轻。
米入斗情切关心,手上一慢,“噗噗”两声,连中了两镖。他有真气护体,那镖只戳入寸许,难以伤动筋骨。
白快刀心中一动:“大家先打这小子的姘头,教他分心。”窥准黄若的落脚之处,“嗖”的一把飞刀甩出。
他手劲奇大,飞刀去势劲急,黄若只得纵起躲避。忽觉顶上掌风飒然,曲蒹葭一掌击到,黄若挥臂一架,身子坠落丈余,左手搭住一块凸岩,才勉强止住跌势。她独战曲蒹葭已然左支右绌,又要躲避暗器,一时间险象环生。
米入斗怒气冲天,大枪横挥斜劈,势若疯癫一般踏上前去。身侧四人各挺兵刃,左右夹攻。
他猛地一跨,跃出两三丈,把四人的招式抛在身后。接着又是一步,将身前几人撞翻,手中大枪斜引,望着白快刀兜头劈下。
白快刀全未料到他只两步便冲开众人阻隔,待要闪避,却被身后的人挤住退路。若要遮架,却哪挡得住这石破天惊的一击?
他脸色灰败,双刀徒然上举,只道这一下纵然不死,也要重伤。忽觉头顶劲风扑到,轰然一声巨响,一柄金光灿然的关刀挑了过来,将破城枪架飞出去。
白快刀不用回头,便知是谁,慌忙向下一拜:“多谢王老侠。”
众人见王平晋出手,呼啦啦地退了下去。米入斗素来景仰他的威名,将大枪往怀中一抱,微微躬身道:“见过王老侠。”
王平晋侧身一让,不受他这一礼,冷然道:
“项帮主威名赫赫,死在他破城枪下的胡虏,没有一千也有八百。老朽手中关刀,也是威震敌胆的兵刃。我二人向来志同道合,惺惺相惜,不料今日两般兵刃却要一较高下。老朽不才,便以祁连十三刀来接一接你的破城枪!”
他关刀平端,双眼微睁,如两弯冷月瞄着米入斗:“小子,你进招吧!”
米入斗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晚辈如何敢同您过招!”
话音方落,眼前金光一闪,大刀斜劈在身前三尺处,犹如陨石直坠,犁出一条深痕。王平晋喝道:“下一刀戳你喉咙!”不待米入斗答话,腕子一转,但见刀尖疾吐,如怒龙昂首;刀樱抖洒,似伞盖乍张。
米入斗只得纵起身来,挥枪向刀杆上挑去。他唯恐王平晋年老力衰,因此不敢用尽全力。待得刀枪一交,只觉对方关刀之上的劲力,犹如滔天巨浪,一重接着一重涌来,毫不停歇。只得振奋精神,奋力挡去。
黄鹤大指一挑:“老英雄宝刀不老,好一招祁连千重雪!”
这一下二人强对强,硬碰硬,各自向后急退。王平晋虎吼一声,脸上红光大盛,胸口起伏不定。
米入斗双臂酸麻,浑身如欲虚脱,心中暗道:“惭愧,王老侠年轻时力敌千骑,果然名不虚传。他要是正当壮年,只怕这头一招我便接不下来。”
他两脚站稳,将胸中浊气尽数吐出,便在一呼一吸间,真气已冲破窒滞,流转自如。
二人一个是耄耋老者,一个却正当壮年,骨子里却都有一股宁折不弯的狠倔之气。各自踏前数步,相距三四丈,便不约而同地凝然而立,如双峰相峙,一动不动。
王平晋忽的怒吼一声,脚下蹬蹬两步,进如惊风,金刀一振,挥出片片霞光。米入斗将铁枪使开,有若一条乌龙,在霞光里翻腾。
二人武功路数相若,皆是以极雄浑劲道,运极沉猛兵刃,使极简练招式。一时间劲风凛然,刮在脸上有如刀割。杨大海、顾铁掌等暗运内力相抗。内功稍差者更是抵受不住,远远地避了开去。
二人险象迭出,斗得四五十合,王平晋骤然上步纵臂,金刀在半空里划了一个弧,带出一片耀眼的金光,照着米入斗头顶砸下。
众人齐声赞道:“独劈祁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