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蒹葭右手不离箫孔，左手随意挥洒，将郑老丐当成了一面大盾，不是用他的大腿遮挡黄鹤的刀刃，就是把他的脑袋撞向刘蓬风的铁拳。

    三人束手无策，被逼得连连倒退，二十几招一过，更是连她身前一丈也靠不进去。

    箫声渐转柔和，又逐渐低落，即便不通音律之人，也知此曲将终。

    杨大海心中一凛：“她这一曲终了，便会腾出手来大开杀戒。”左链一甩，卷住郑老丐脚踝，运力回夺。

    黄鹤趁机欺上前去，一刀劈向曲蒹葭脖颈。哪知她身形一矮，缩在了郑老丐身下。

    黄鹤无奈，正要收招，却听郑老丐大喝一声：“杨长老为我报仇！”脖子一挺，喉咙往黄鹤刀锋上撞来，颈血四溅。

    他为曲蒹葭摆弄，心中怨愤难平，更不愿成为己方的累赘，这才含恨自尽。

    黄鹤心中一惊，喝道：“恶婆娘，你造的孽！”

    曲蒹葭竹箫离口，似笑非笑道：“他死在你刀下，凭什么怪我！”

    杨大海怒火中烧，正要跃过去搏命，忽听史灶主大声叫着：“刺泡扎手！”

    这是丐帮暗语，意思是有厉害的暗器打到，杨大海自然明白。丐帮众人因要共同对敌，在路上也破例将这些暗语教授给了黄、刘等人。

    三人忙贴地伏下。但见半空里黑影闪过，接着轰然一声巨响，硝烟弥漫，箫声戛然而止。

    原来史灶主方才领着群丐，会同韦陀六弟子乱斗数十五凤帮众，不多时便将对手歼灭大半，只余七八个悍勇之徒，龟缩在大坑里顽抗，落败只是转眼间之事。

    他瞧见杨大海等三人情势窘迫，便奔过来帮忙。脚下忽的踢到一物，是个没炸响的药包，只余短短的一寸引信。

    史灶主忽的生出个计较。可想到郑老丐，却又忍不下心来。

    恰在犹豫之时，郑老丐含恨自尽，他再无顾虑，侧身挡住曲蒹葭目光，点燃药包，飞掷出去。

    药包炸响，杨大海等心头一喜，却不敢贸然上前探看。

    烟雾稍散，只见郑老丐半边腔子已被炸开，浑身是血，缓缓倒下。

    他身后，曲蒹葭白衣染血，静静伫立。方才那一炸，竟没伤到她分毫，自是因她以郑老丐为盾之故。

    众人不胜骇异，纷纷向后退去。

    曲蒹葭从脚边拾起那截断箫，凝望片刻，又凑近唇边吹了起来。

    断箫音调本已高亢，又被炸开了个缝，声音凄厉，便如怨妇的哭声一般撕心裂肺。

    黄鹤心中一动，哈哈笑道：“这贱人又在想自己的白脸姘头了。可那姓李的专爱勾搭妙龄小姑娘，你如今人老珠黄，他早就瞧不上你了，宁可跑去少林寺出家。”

    李、曲二人十数年前，携手横行江湖。这段儿女私情，武林中尽人皆知。

    而不久前，李潇寒出家为僧，即便于百鸟朝凤这等紧要关头，也全不现身，只留曲蒹葭一人在通元谷内苦苦周旋。

    江湖中虽绝少有人知晓其中内情，却也皆猜得出这对昔日眷侣已然反目。

    杨大海等暗暗后怕：“幸亏如此。不然的话，只这婆娘我等便对付不来，要是再加上个武功睥睨天下的剑魔，今日便唯有一死了。”

    黄鹤以此事出言讥讽，正中曲蒹葭大忌。

    她霎时间满面乌云，冷冷说道：“你胡说八道！”“道”字才出口，身形如电，已掠到黄鹤面前。

    黄鹤原本是要惹她生气。他思忖曲蒹葭武功之强，实是匪夷所思，而若能令她心浮气躁，便有机可乘。

    曲蒹葭身子方动，他长剑一提，一招“朝云暮雨”使了出来。剑光层层叠叠，如云卷雾涌一般护在身前，只等她自己撞上来。

    蓦地里眼前白影一闪，似有什么东西穿透剑光，接着头顶一阵火辣辣的疼痛。

    黄鹤这才看清曲蒹葭倏忽来去，右手手指上勾着一件黑乎乎、血淋淋的物事，却是一块头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