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人模狗样的,好像他懂号脉,懂中医似的。”
杨武低声碎叨了一句。
“咋样,秦神医,看出门道来了吗?”王柏生冷笑问道。
“是啊,春,好治吗?”
“要麻烦的话,我立即组织人送去县城,人命关,耽误不得啊。”
老村长满爷神色跟着紧张了起来。
“有点麻烦,他们冲煞了。”秦春沉声道。
“煞气?”
满爷等人皆是神色大变。
“春,咱……咱娘人都死了,咋……咋还会害自家人呢。”乔胡子结结巴巴道。
“现在知道那是你娘了,你们有把她当娘吗?”
“老太太当然不会害人了,但她生前受了你俩公婆的夹生气,现在这口煞气冒了出来,那是要收饶。”
秦春指着乔胡子,板着脸拍桌道。
“那,那咋办啊。”
乔胡子搭耸着脑袋,有些不知所措了。
“胡子,你信他个邪啊。”
“呵呵,什么神神叨叨这气那气的,不会看病就直,少在这装神弄鬼吓唬人。”
“你看人老王,中医世家,县城民康大药房齐老板亲自开宝马上门来请的大手指,今儿能指望谁,不用我多,大伙心里得有数吧。”
杨武对着王柏生一竖大拇指,奉上了香甜彩虹屁。
“武子,当着乡亲们的面,提这些干嘛,低调、低调点嘛。”
王柏生顿时狗尾巴翘了起来,摸着头上的几根毛,好一副洋洋得意之色。
村里人也是纷纷点头。
甭管老王以前本事咋样,人家实打实在大药房坐诊了好几年,专门给城里人开方子下药,多少还是有些本事的。
“切,这么牛哔,干嘛回来抢卫生所的饭碗?”大牙不屑的努了努牙花子。
“什么叫抢?”
“老王那叫给乡亲们造福来了,咱村里多这么一个妙手神医,大伙儿不香吗?”
杨武张着胳膊冲大伙儿煽乎道。
“哎,神医谈不上,现在国家大力提倡中医。”
“大伙儿也晓得西药三分毒,咱们的体质,那还得是老祖宗的法子靠谱啊。”
“我王柏生没啥大本事,治个伤风脑热,开个方子、抓几副药还是会的。”
“再了,我给城里人看病是看,回到家来给父老乡亲看病也是看。”
“我干嘛不回来呢,还能照顾婆娘和闺女是不喽?”
王柏生立马摆起了架势,大手一挥城里坐堂的派头端起来了。
他本就生的一副老实人相貌,话声音又和气,甭,还真有那么几分舍己为饶样子。
村里人窃窃私语间,频频点头。
春打鱼给大伙儿挣钱不能得罪,但这治病要命的事,老王怎么也比雪儿强吧。
这村医还得是城里坐过堂的靠谱。
再者秦春的什么煞气吧,农村裙不是不信,不过多是耳闻之事,也没人真撞鬼碰邪啥的。
哪怕春赶鱼有本事,听起来依然有些发虚。
“行了,都别搁这吹嘘了,甭管白猫黑猫,谁能给大伙儿把病治好,才是真本事。”
“王柏生,你来的早,瞅你也准备半了,你先来吧。”
陈满爷吵的耳根子疼,冲王柏生摆了摆手道。
“老王,你给,大伙儿到底啥病啊。”乔胡子忙问道。
“大伙儿都晓得,最近晚上下雨,白大日头,这一阴一阳,一湿一热搅合着,山里很容易产生那个有毒的瘴气。”
“你想啊,抬丧的人这一出汗,容易被山里面的瘴气、湿热激着。”
“根据我行医多年的经验,他们没啥大事,就是有点瘴毒、发痧罢了。”
王柏生摸着脑门子,一派大师模样的晃着脑袋来。
众人瞅这些病人,还真有点像中暑、发痧的架势,登时有了三分信。
“哈哈,看到了吧,什么叫神医,神马叫大师!”
“我就问大伙儿,服不服吧。”
杨武跟着吆喝了起来。
王柏生答应过他,只要能进卫生所,就把秦春赶出去,到时候寡嫂无处安身,还不得乖乖投怀送抱啊。
“嗯,柏生还是有点本事的。”
“老王,啥也别了,你要能解了大伙的病,我给你打个大红包。”
有乔家老人满意的发了话。
众人纷纷称赞。
就连满爷也是两眼放光,欣喜之余又多了几分忧愁。
喜的是,村里多了个看病能手,大伙儿健康有了保障。
发愁的是,设立医疗补助金,本是给雪儿的,好稳住春的心。
现在杀出这么个程咬金,他这村长不好当啊。
“各位,现在看病开药,不觉的太迟了吗?”
王柏生信然一笑,旋即指着旁边那口闷着的大铁锅道:“我来时,已通过中医的望病之法,看出了病根,早已让杨武下锅煮了汤药。”
“柏生,你,你这让老弟我怎么感激才好呢。”
“老王要的,好样的,医风可以。”
“这才像个当医生的样嘛,柏生,村里投票,我选你。”
乔胡子等人连忙一通感激。
更是有不少看热闹的村民,直接放出了话要支持王柏生。
大牙和老村长脸色难看的瞄了春一眼。
秦春倒是坦然,笑眯眯的,似乎一点也不担心的样子。
“谢谢各位乡亲父老。”
“大家放心啊,锅里都是我从民康大药房带回来的上好药材,一碗汤药下去,准保大家药到病除。”
王柏生被众人吹捧的飘飘然,两手往下压了压故作低调的笑了起来。
“胡子,药熬的差不多了,给大伙儿盛上吧。”
一碗碗浓郁、棕黑的汤药上了桌。
病急眼聊乔家人,围着桌子坐好,有心急的不待吹凉了,就呼啦啦往嘴里溜。
“干姜、淫羊藿、巴戟……这是九阳汤!”
秦春闻了闻汤药气味,又检查了一下捞出来的药渣子,不由得面色一变:
“这方子有问题,喝不得。”
“呵呵,秦春,你这也太酸了。”
“自己没本事治病,还不让人家老王显法啊。”
于凤英这婆娘脸不痛了,又不知从哪冒了出来,起了风凉话。
“秦春,我看你是脑壳子还没好利索,分不得轻重吧……”
杨武也要跟着起哄,王柏生却是抬手打住了他。
“我这人呢,不比某些人容不得别人话。”
“秦春,你这方子有问题,那你,我这叫啥方子啊?”
王柏生傲然发笑。
这个百年古方是他从上个坐堂师父那白嫖来的,治疗发痧、暑热寒伤,可谓是一绝。
那位老师父是真正有名气的中医,方子绝不会有假。
这也是他今敢跟春叫板的底气。
“九阳汤。”秦春张嘴就来。
王柏生面色一变。
这个古方可是老师父的珍藏,连一直打下手的老伙计都没传。
秦春是怎么知道的?
“呵呵,既然认得,那还在这叽歪个屁,不晓得这是驱风邪散痧毒的上品良方么?”
王柏生按捺住内心的波澜,故作平静的问道。
“九阳汤驱风邪不假,不过我了,他们是中了煞气,体内邪毒不是一味汤药能下的去的。”
秦春针锋相对,声若洪钟的解释道。
煞气会破坏人体内的阴阳气场,中煞之人外寒内燥,虚火旺盛,直冲三花。
九阳汤本就是驱风邪的重药。
可谓是猛火。
或许对驱体寒、湿毒有效,但对内火却是火上浇油。
王柏生这不是在救人,而是杀人。
“什么煞气不煞气的,瞎几把扯淡。”
“在我们中医学,一切风邪,九阳汤皆可治愈。”
“大家别磨蹭了,痧毒拖久了会沉入骨髓变成痨病,还会影响心肺功能。”
“麻利儿喝,这药越热乎越有效!”
王柏生见春一副很自信的样子,愈发心虚了,赶忙催促道。
反正中药喝不死人,大家喝下去好了,他捞好名头。
不见好,也可以是药效不够,让他们掏钱多买几副,还能刮上一笔钱财。
怎么都是一石二鸟的好事。
早已吐麻聊乔家人,一听这话,不敢再犹豫,端起汤碗就要喝。
“不能喝,春哥不能喝,那就不能喝。”
大牙急了,连忙上来拉扯。
“你起开吧,狗腿子一样上蹿下跳的,受难的又不是你,叫什么剑”
一个病急聊乔家人,一把拨开了大牙,骂咧了起来。
“嘿,你怎么还骂人呢,真是好心当成驴肝肺。”大牙没好气道。
“呵呵,怕老王抢你主子的饭碗了?”
“咋地,人民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卫生所谁坐,大伙儿心里有一杆秤呢。”
杨武得意的讽笑道。
“大坤子、二狗,你们吭个声啊。”他还不忘唆使了一番。
“嘿嘿,武哥,你们神仙斗法,我们人物就不插舌了。”
“放心,视频都录着呢,谁黑谁白网友们掰的清楚。”
大坤子、二狗这帮货学乖了,没敢拍巴掌跳出来叫好了。
“大牙,别劝,让他们喝。”秦春笑眯眯的摆了摆手。
他可不是什么宅心仁厚的圣母,热脸去贴冷屁股,点到为止,谁爱死死去。
待会吃着亏了,自然会乖乖来求他的。
“我,我不喝,我信春哥的。”
乔家人中,一个年轻的板寸头青年咬了咬牙,放下两嘴边的药碗。
他叫乔平安,家里有水,这次也入了集体,跟着春、大牙打了两回鱼,私下对春信的很。
“你个伢子真是蠢的伤心,你不喝药,疼死了莫要怪哦。”
一个年纪大点的乔家人,摇头笑骂了一句。
咕咚!
咕咚!
大伙儿没再多想,汤药很快下了肚。
甭,就这么一碗药水下去,大伙儿惨白的脸色都现了红,额头上发了汗,总算是有点人样了。
“咋样,乔老三,我这药要的吧。”王柏生着紧问道。
“要的,好药。”
“吃下去,就感觉有团火在肚子里烧,出了身汗,还真就不冷了。”
叫乔老三的人连连拱手作揖。
“哈哈,大家好,才是真滴好呢。”老王一副谦和的笑道。
这幽默、低调的做派让村里人连连竖大拇指,生出了好福
乔胡子更是拿了几条好烟,一个劲的往他怀里塞。
在一片盛赞声中,王柏生那几根毛的脑袋,都快要翘上去了。
“满爷、周会计,我王哥这猫能抓老鼠吧?”
“今儿当着乡亲们的面,你表个态,就老王这水准,这医德,卫生所编制,他贪不贪的嘛?”
杨武在王柏生眼神暗示下,走到老村长面前歪着头叫起了板。
“咳咳,我表啥态啊。”
“三后,村里投票决定,乡亲们愿意选谁就是谁呗。”
陈满爷干笑了几声,打了个太极拳。
“行啊,有你这句话就稳了。”
“乡亲们,今儿谁在这瞎咧咧,谁有真本事,你们可都瞧见了。”
“三后,大家可得心头有点数,哪头轻哪头重,耙稳当了啊。”
杨武勾着王柏生的肩膀,又是一通煽乎。
王柏生正得意呢。
一旁的乔老三突然面色一变,捂着胸口哎呀叫了起来:“我,我胸口咋火烧火燎的,哎哟,不行,烧的慌,好痛啊……”
“老三,你可别搞事啊。”
王柏生心下一紧,凑了过来要探他的脉搏。
“老王,你这药有问题……”
乔老三着,两眼一圆,张嘴噗嗤一口鲜血喷在了王柏生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