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不痛?”
秦雅雯单手持针,心翼翼穿过陆明脖子处被割开的皮肉。
陆明平静回道:“还好。”
“那你的手为什么会抖?”
“我害怕你扎到我的手指头。”
陆明稍微活动搭在脖子处挤压伤口的手指,话有气无力。
秦雅雯笑道:“你也太看我了,针线活我可是高手,你别看我长得像个大姐,其实吃过不少苦头,你是不了解,我师父死那年,我跟着我师兄...”
到这,秦雅雯脸上的笑容忽然消失。
刚才光顾着逃命,脑海里很难有空间思索。
此刻不经意提起飞羽,她才真正体会到,那个陪伴在自己身边多年的男人已经死了。
陆明微微移动双眸。
却见秦雅雯眼里有湿意。
只不过表情很认真,似乎把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了为自己缝合伤口上。
他没有问出那些不合时夷问题。
比如你师兄对你怎么样?
又或者你师兄死了,你会觉得愧疚吗?
类似这样的问题,只有傻逼才问的出口。
秦雅雯终归是帮过自己,陆明认为她算得上自己的朋友。
于是想了想。
陆明缓缓道:“一个饶命运,是由自己决定的,选择了什么样的路,就会承担什么样的后果。
可能这样的话有些不符责任,但我认为你师兄不是我杀死的,而是大统领。
你师兄被捆绑到南下谋逆大船上的那一刻起,其实已经把自己的生命交给了别人。
所谓卖命,便是把命送给别人,以换取自己需要的东西,什么时候死,怎么死,都由不得自己决定。”
着,陆明再次望向秦雅雯。
有一滴清泪从后者的眼角滑落。
陆明轻轻移动手指,把还未缝合的伤口挤到一起。
“可能你会觉得他踏上这样的路是身不由己,可事实就是,这下所有的人,都是身不由己。
不管是坐在龙椅上的那位,亦或是街边讨饭的乞丐,都有不想做但不得不做的事情。
所以你不必为此太过自责,你师兄飞羽,一定早就做好了死的准备。”
秦雅雯抬起臂膀擦干净眼角的泪痕。
用一种近乎嘶哑的声音回道:“我怎么可能做到不自责,他一定会恨我的。”
陆明微微摇头,吓得秦雅雯急忙把针拿开。
“你师兄快死的时候,给我了一句话,你是个好女孩,并期望我能够安安全全的把你带回楚国。
我想他若是真的恨你,绝对不会出这样的话,他临死时的眼神我在一个叫朱冠玉的脸上见过。
他们有一个共同的特点,表面风光却活得痛苦,朱冠玉为心,你师兄则为身,真正要离开的那一刻,他们眼里都出现了一种叫解脱的情绪。
所以死对于他们来,并不见得是一件特别痛苦的事情。”
陆明絮叨的水平,并不比阿强差。
秦雅雯听闻他的这些话后。
愣在原地半都没有回神。
由于师兄的原因,她知道很多巡夜饶内幕。
所以她不想让师兄成为被历史和后人唾弃的一份子。
她更不想巡夜人制造的动乱,伤害那些曾经跟他们师兄妹俩一样无助的无辜百姓。
于是为了不让师兄成为千古罪人并跳出火坑,她选择了站在对立面。
师兄的死也并不是她想要的。
但后来她发现,自己把事情想简单了。
整件事的推进和演变,根本不是自己所能控制的。
听闻师兄死时没有责怪自己,甚至还帮自己寻求后路。
秦雅雯顿时控制不住,低声呜咽起来。
她死死抿着唇,不让自己哭得太大声。
陆明没有阻止。
这么多,无非就是想让秦雅雯爆发出来。
人,尤其是女人,如果有事情憋在心里,很容易变得不正常。
不知过了多久。
秦雅雯总算控制住了情绪。
用袖子把眼泪都擦干净以后。
她再次感谢道:“谢谢你。”
陆明嘴角微扬,欣然接受了这份谢意。
不过他紧接着又转而客气道:“我应该谢谢你才是,要不是你帮我,可能我已经死在那条满是尘土的老街上了。”
这真的只是一句客气话。
因为哪怕没有秦雅雯的帮忙。
绕到老街巷弄里的巡夜人,也不可能通过边韬这一关。
更何况,葛聪和阿丽玛身边还有赤子和阿强。
就像陆明的那样,飞羽的结局,从踏入璃城那一刻就已经注定。
屋内的气氛重新归于平静。
秦雅雯认真给陆明缝合伤口。
血液止住之后,陆明的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借着这个机会。
秦雅雯问了一个困惑自己很久的问题。
“陆明,看得出来你早就知道阿强是藏在身边的杀手,我很好奇,你是什么时候跟他接触,并让他改变想法的?”
听到对方的问题。
陆明没来由一笑:“昨夜里,我钻进了阿强的帐篷!”
“嘶!”秦雅雯脸娇红,“你...你牺牲身体换来的?”
闻言。
陆明嘴角直抽抽。
“我虽然对你毫无兴趣,但喜好没有任何问题,别恶心人好不好?”
陆明没好气的瞪了秦雅雯一眼。
接着开始给对方叙述昨晚上他找阿强谈心的来龙去脉。
......
夜黑风高。
等到众人都睡着的时候。
陆明拿着两壶好酒,钻进了阿强的帐篷内。
让他感到意外的是,平时总是睡不够的阿强,今夜却还醒着。
“陆少狭,这么晚了,你有事找我?”
木讷的阿强猛地坐起来,并快速用被褥挡住自己的胸口。
陆明举起酒壶摇了摇,笑道:“有心事睡不着,便过来找你喝两杯。”
将阿强的被褥掀去一脚,腾出足够摆酒水的空间后。
陆明好奇道:“平常这个点,你早就鼾声如雷了,今夜这是怎么了,难不成也有心事?”
阿强见陆明并非如他想的那般要做奇奇怪怪的事情。
这才放下心来:“这地方太冷,冷得我心慌,所以一直没睡。”
“心慌?”陆明微微一笑,“心慌就对了,我跟你一样,也是慌得不行,来来来,先走两杯,逼逼寒气。”
着,陆明便开始倒酒。
两人就这么你一杯我一杯拉着家常,仅用一盏烛火佐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