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说长安城最近一段时间,最重要的事情是什么,那一定就是这一届的科举放榜和御街夸官了,不过这对于凉州系的官员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毕竟他们已经做过一次了,只要有模有样的再做一次就是了。
不过,这一次为了应对凉州官员短缺的问题,李朝宗特别下了命令,参加殿试的读书人足足有八百人之多,按照殿试不罢黜的原则,这进入殿试的八百人就已经是朝廷的一名官员了,这个规模绝对是空前绝后的。
没有办法,谁让凉州现在极度缺乏各级官员呢!
尤其是在这一战之后,凉州扩地实在是太大了,各级官员缺乏严重,有的地方甚至只有知府而没有县令,一个知府要管理数个县的各种事务,要不说凉州的文官都短寿呢!
这官员配置不到位,就是一个很大的关键。
可是没有办法啊!
凉州不采用举荐制,招募官员的唯一途径就是科举,可这个科举他是需要时间的,凉州不缺时间,但是各地的县衙府衙缺时间啊!
就是这一次一下招募了八百人,也不过就是暂时缓解了凉州官员短缺的情况,但还没有彻底解决这个问题,说白了就是凉州的官员储备不足。
路朝歌一大早就出了王府,骑着大黑马,怀里揣着几个大肉包子,他准备一边走一边吃,此时的长安街头早已经热闹起来了,今天是放榜的时间,那些留在长安城的考生们,还在准备看看自己的名次呢!
路朝歌甚至在人群之中看到了曾瑾瑜和秦勿用。
“曾瑾瑜、秦勿用。”路朝歌冲着人群喊了一嗓子。
已经挤进人群的两人听到有人喊他们,就回头看了一眼,就看到了骑着高头大马的路朝歌。
好不容易挤进人群的两人又挤了出来。
“见过少将军。”两人躬身行礼。
“别整那套虚头巴脑的。”路朝歌翻身下马,摆了摆手道:“感觉自己考的怎么样?”
“这次高手特别多。”秦勿用说道:“出了家门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的道理,我是没把握能上一榜了,反正大都督也说了,进了殿试就不罢黜考生了。”
“瑾瑜,你呢?”路朝歌看向了曾瑾瑜问道。
“我倒是觉得自己有机会上一榜。”曾瑾瑜笑着说道:“这点自信心我还是有的。”
“我跟你们说,不管是几榜,你们现在已经是凉州的一名官员了。”路朝歌笑着说道:“你们两个准备准备,估计要去比较艰苦的地方了,我说的不是条件艰苦,是治理条件太差,可能是泸州那一片。”
“泸州?”秦勿用道:“那地方可是被祸害的不轻,就交给我们这些初出茅庐的官员?”
“没办法,现在各地都缺官员。”路朝歌耸了耸肩,道:“尤其是这一战拿下的地盘,官员基本上得换一茬,你们不去也没别人去了,还是那句话,你们大有作为。”
“我宁可不要这大有作为。”秦勿用哭丧个脸,道:“这很容易犯错啊!”
“犯错总是难免的。”路朝歌说道:“既然把你们送过去,自然是对你们有所照顾的,只要别犯原则性的错误,都是可以被原谅的。”
“也就是说,我们有犯错误的空间?”曾瑾瑜问道。
“有啊!”路朝歌说道:“谁不犯错啊!但是原则性的错误你们不能犯,就比如欺压百姓、欺男霸女、贪污受贿这样的,你们要是犯了,那谁也救不了你们,知道了吗?”
“这是自然。”曾瑾瑜应道。
“其实你们没必要看,回客栈等着多好。”路朝歌笑着说道:“不是有人去你们住的地方报喜吗?”
“这不是闲着无聊嘛!”秦勿用笑着说道:“您起这么早,这是要干什么去?”
“我带兵训练啊!”路朝歌笑着说道:“你们继续往里面挤吧!我先走了。”
路朝歌和两人告别后,打马离去。
“要不说咱凉州能得天下呢!”曾瑾瑜看着离开的路朝歌,说道:“正一品的大将军了,还跟着一起训练,这在大楚什么时候见到过。”
“我昨天去看他们训练了。”秦勿用说道:“那些领军的将军全都跟着训练,不敢想象。”
“我一开始以为路朝歌就是做做样子。”秦勿用继续说道:“没想到他今天还去。”
“所以说,家里老人看人的眼光确实很准。”曾瑾瑜说道:“当年给了凉州善意,虽然我们家里的土地被收回去了,但是我们两家其他地方没受任何影响,而且在商业上还得了不少的扶持。”
“这话确实没错。”秦勿用说道:“果然选择大于努力哈!对了,你怎么那么确定自己能进入一榜?”
“因为,我们选择选的好啊!”曾瑾瑜笑着说道:“有的时候考试并不仅仅是考试,也有很多考试之外的因素,前段时间少将军孤身前往泉州,将廖泰初和石康乐两个人接回来这件事你不是不知道。”
“怎么可能不知道。”秦勿用说道:“这个消息当时在长安城到处传呢!”
“这都是礼部那边授意的,就是在造势。”曾瑾瑜说道:“就是要告诉天下人,只要为凉州军做事,都有好处的,你再想想我们两家当时对凉州军的态度,剩下的事你自己想。”
“我去,有道理啊!”秦勿用说道:“那这么说,我也有可能进入一榜了?”
“不一定。”曾瑾瑜笑着说道:“你至少得有那本事才行啊!要不强行把你抬到一榜,容易被人质疑。”
“无所谓,反正也不会罢黜,能当官就行呗!”秦勿用说道:“就是不知道能被分配到什么地方了,我还是希望能回家里那边。”
“那你就别想了。”曾瑾瑜笑着说道:“异地任用这件事是既定方针,谁也不能改变的。”
“我知道,我就是那么一说。”秦勿用说道。
“来了来了……”就在两人说话的时候,一队战兵护卫着数名礼部官员,手里捧着金榜。
“礼部官员张榜昭示天下,闲杂人等避让……”为首的一名战兵高喊喊道。
那些考生们赶紧让开一条道路,让礼部官员进去。
礼部官员在战兵的护送之下走了进去,将手中的金榜贴在了墙上,一名礼部官员高声道:“科举已毕,今日张贴金榜昭示天下,名次既定,疑者上禀……”
说完,他退后一步,另一名礼部官员上前,朗声道:“今,凉州官员极度短缺,经凉王殿下及六部官员商议,明年再开科举,遴选官员为朝廷效力。”
第一名官员说的话并没有人当回事,那不过就是一句废话而已,但是第二名官员说的话,可就不是废话了,这句话可是关系到很多人的未来的。
随着第二名官员的话音落下,现场顿时议论了起来,要知道今天来看榜的可不仅仅是进入殿试的考生,还有很多落榜的考生,他们只不过是来凑热闹的,但是却听到了这么重大的消息。
“肃静……”一名战兵高声喊道,顿时现场的考生顿时就安静了下来。
又有一名吏部官员站了出来,喊道:“凉王殿下令,所有没有离开长安城的考生,若嫌路途遥远不想返家学习,可留在长安城,城外的临时营地不会拆除,依旧免费提供食宿,若是需要各类书籍,可到附近书院借阅,若是生病无钱医治,可到长安县县衙,自会有人带你们去医治,凡是遇到自己解决不了的问题,都可以到官府寻求帮助,若是想想赚点生活费,改善一下自己的伙食的,你们可以到附近甚至是下面各县各村当教书先生,不过这都是临时的,每天给你们结算工钱,不会太多,但是攒几天的时间,足够你们和三五好友去酒楼吃顿好吃的。”
其实凉州给这些考生提供的伙食不算差,和战兵的伙食基本上没有区别,只不过是不提供酒水的,想喝酒那就只能自己去酒楼喽!
官员们宣布了所有的命令之后,在战兵的护送之下离开了,而在这些官员离开之后,考生们疯一样的涌向了金榜,他们都想看看自己考了多少名。
这次放榜,可比不得会试放榜的时候,那时候真是决定很多人命运的时候,很多人知道自己进入殿试,那真就跟疯了一样。
李朝宗和刘子睿两人站在不远的地方,看着这些考生,笑着摇了摇头,道:“这要是放在大楚那会,你敢想象吗?”
“现在看来,大楚的举荐制唯一的优势,可能就是永远都会缺少官员。”刘子睿摇了摇头道:“你没算算,这一年光是给这些考生花的银子,有多少吗?”
“没算。”李朝宗说道:“算那个干什么,反正羊毛出在羊身上嘛!这些银子不都是这些读书人家里缴纳的赋税嘛!现在花在他们身上一些,也说得过去。”
“取之于民用之于民。”刘子睿笑着说道:“昨天朝歌说那个交通的事,你到底干不干?”
“干啊!”李朝宗说道:“这都是正经来钱的路子,为什么不干呢!这件事肯定是官府进行牵头,然后咱们合作,驽马由官府提供,你主抓这件事。”
“我不用出银子?”刘子睿好奇道。
“怎么可能。”李朝宗说道:“你不仅要出银子,估计还要出不少银子呢!”
“给个数,我好准备。”刘子睿说道。
“我现在也不好说有多少银子。”李朝宗叹了口气,道:“我打个比方,假如我要坐马车从长安城到赣州城,这一路上可是不近,对吧!”
“你的意思是,要在各个县城府城建设客栈?”刘子睿不确定的问道。
“差不多是这个意思。”李朝宗说道:“而且沿途需要进行保护,不过这个我倒是能解决,那么多退役战兵,我们可以招募他们嘛!”
“那我的家底基本上就被掏空了。”刘子睿大概的算了一下,道:“不行把朝歌也拽进来。”
“我倒觉得不至于把你的家底掏空。”李朝宗用肩膀撞了撞刘子睿,道:“这件事是朝歌想出来,你觉得他在这个问题上没有考虑过吗?”
“你的意思是让我去找朝歌商量商量?”刘子睿笑着问道。
“除了他你还能找别人商量吗?”李朝宗反问道:“我估计这小子当时就是着急回去领兵训练,没把事情都说清楚,你找个时间去找他,让他跟你详细的说一说,这件事我今天也要和六部尚书讨论一下,甚至这件事有可能给凉州带来巨大的经济利益。”
“这小子脑袋里装的东西确实太多了。”刘子睿笑着说道:“若不是他不喜欢政务,估计六部尚书他都能轻松驾驭。”
“若不是户部那边已经有了林哲言,我早就把他扔户部去了。”李朝宗笑着说道:“不过,他其实也不容易,你真以为他对政务一点都不喜欢?”
“这里面难不成还有事?”刘子睿问道。
“文不掌军武不干政,这是他提出来的。”李朝宗说道:“他就是在给所有人做那个榜样,告诉所有人,有的界线是不能轻而易举跨过去的。”
“我是状元,我是状元。”就在李朝宗和刘子睿聊天的时候,一个人从人群之中挤了出来,他又是蹦又是跳的,那模样活像一个疯子一般。
不读书的人永远也不会知道,这个状元楼意味着什么,尤其是对那些贫寒的农家子弟来说,这就是他们人生向前的阶梯,他们经过自己的努力,已经站在了阶梯之下,他们可以开始向上攀登了。
“这都是凉州的未来啊!”李朝宗看着从自己身边跑过去的考生,笑着说道:“以前啊!我都没觉得这考个状元有什么了不起的,但是现在看来,我们这些人呐!出生之后就有这得天独厚的优势,根本就不能和这些考生共情。”
“朝歌不是说过嘛!”刘子睿笑着说道:“不能要求每一个人都会共情,那不现实,但是至少你现在给了他们一个近身之阶,你做的已经很好了。”
“行了,不说这些了。”李朝宗笑着说道:“一起去衙门那边吧!一会我就叫六部尚书过来,咱们一起商量一下这些人御街夸官的事情,在商量一下交通的事,看看要拿出多少银子来完成这项工程。”
两个人又看了一眼不断挤出人群的考生,然后笑着离开了,这些考生是凉州的现在,也是凉州的未来,他们决定不了凉州的大方向,但是能决定凉州基层基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