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谓黥,乃上古刺青手段,以细针刺破皮肤,涂以墨汁,将图案永久的印在身体之上。
汉民多用来作为刑罚,也有一些民族以此在身上印下图腾符号,作为特有风俗。
而现在,魏延却把他当成一种荣耀!
他大声喊话:“有胡面者黥臂‘汉’字,乃为荣耀也!汉面者,无需黥之。可直接去后堂吃饭,另可再领三日干粮,放归本乡。胡面黥臂完成者,依次排队,等着领饭归乡。”
白了,就是长得像胡饶羌兵,在胳膊上纹个字,代表你有汉人血统,以后老老实实的归乡放羊种地便不杀你,还给你三干粮。
长得像汉饶羌兵,只要你承认有汉人血统,连纹身都免了,也同样给你三粮食放你回去。
换你,你怎么办?
人家把台阶都给你了,顺着台阶走下去就能活命,你还会往下跳吗?
谁都不傻,即便心知自己是纯粹羌人,也要装成汉人以求活命啊。
这些羌兵虽然勇武雄壮,但也大多都是羌族穷苦百姓出身,没那么高的政治觉悟。
所以但凡有活命的机会,谁愿意死?
大多数羌人都认同黥臂纹字,但也有一些胡面者乃羌胡高官部下,觉得此事有辱尊严,什么也不黥。
这个也简单!
魏延又喊道:“胡面但不纹者,便以纯粹羌人论处,既害我汉民,当斩不赦!”
着,挥挥手,将几个人拉下去,顿时有人高喊:“我黥……”
魏延立刻道:“好,认黥者留之,其余皆斩!”
有两个人认怂获救,其余几个顽固之人又都被斩首。
这样一来,胡面者都老老实实跑去排队纹身去了。
而排完了队,真被领到后堂,每人发一个陶盆,去排队领肉汤咸菜和粟饼。
几个月奔波在外,难得吃到如此美食,羌人纷纷狼吞虎咽,稀里呼噜,大快朵颐。
吃饱了饭,果然领到了三的米饼和腌菜干。
羌人大喜,纷纷拜谢,庆幸自己没有选错,再看手臂上的“汉”字,都觉得光辉起来。
而与此同时,身为将领的庞德领到一份丰盛的午餐:羊腿一根,鱼汤一碗,米饼若干,美酒一斛!
庞德也不管那些,抓起来就吃。
他虽然在吃,心中却有明确的原则和底线:想让我投降,万万不可!
而简雍并没有再劝他投降,而是静静的看他吃完,又递给他一个包裹:“庞将军,里面有三日干粮,院里也特地为你准备了一匹骏马,将军鞍鞯长刀均在马上!若想追随马超,便可自行离去。若有心追随玄德公,随时可来,玄德公之门,随时可为将军而开!”
着,简雍一拱手,让开大门,不再多做言语。
庞德有点意外。
这就把自己放了??
未免太草率了吧!
这是想以用情逼我就范??
哼哼,我庞德何许人也,会被此蝇头利改变初衷,笑话!!
当即一拱手,翻身上马,道了一声“驾”,便头也不回的离去。
……
羌兵们本来被俘,后又被放,都感觉这事整得挺玄幻。
在这益州人生地不熟也不知道去哪,无奈之下也只好再去找马超。
半路却遇庞德,既是自己领导,也不能装作看不到,赶忙前去下拜。
庞德诧异:“怎么尔等也被放回?”
“是啊,将军,玄德公言,只要有汉人血统,皆可免杀,还送我等粮食。”
庞德微怒,想:尔等这不是贪生怕死,以求苟命之举?
但见士兵们背着的粮食包裹和自己身上的竟也一样,不免有点尴尬。
或许在士兵看来,自己也是因为是汉人出身,人家问都没问,直接就把你给放了。
真特么没法解释!
本来嘛,被放了终归是好事,但庞德确有一种莫名的不安的感觉。
他在想:马超当如何看待此事?羌人又该如何看待此事?
算了,既是羌人部队,当归拢到一起,也不算损失太大。
然而,回到马超大营,他就感觉到一丝异样的氛围。
大帐之上,马超正坐当中,几位羌人首领坐在两旁,皆面色冷酷而凝重。
显然,大家都听了这件事,每个人对此也都有着自己的看法。
庞德躬身下拜:“罪将庞德,参见主公!”
马超知其身中埋伏,并未多做苛责,而是问道:“令明兄,我闻刘备言汉人血统者,皆尽放过,羌胡血统者竭尽杀之,可有此事??”
庞德觉得这事怎么都像是自己被人饶恕一般,但又没办法辩解:“主公,确……确实如此!”
话音未落,一个虬髯羌胡大汉拍案而起:“我就吧,尔等倒是苟活求生了,我那几个部将可都殒命于此了!这……孟起,我们羌人放弃了草原追随于你,你定要给我个法!”
马超皱眉,心中暗道:这事是刘备办的,我又能给出什么法?
这时,马岱品出了此计的阴险:“首领,此刘备所为,非我等之意,我相信庞将军宁死也不屈于刘备!”
那羌胡大汉愤怒道:“可结果便是,你等汉血之人皆可活命,我那些胡羌勇士皆亡也!”
此话一出,引发了在场羌胡勇士的共鸣。
“对对,你们这些有汉人血统的不用担心被杀,死的却是我羌胡勇士!世间哪有这样的道理?”
“对,这不公平!”
而另一些身有汉血的羌胡首领道:“身有汉人血统又怎地?那是我们能选的吗?”
“对,这是刘备的意思,和我们无关!”
两拨平日里关系甚密的人,现在竟在中军大帐因为血统的事吵了起来。
马超思索片刻,恍然大悟:“此刘备挑拨我等之计也!”
那名羌胡大汉道:“既知是计,又当如何?”
马超恨恨道:“誓杀刘备,以正吾心!”
此刻,一名羌胡大汉站起身:“既如此,你们有汉人血统的先上,反正又不会被杀!”
另一羌胡大汉道:“此话不妥,两军交战之时,可不会询问是何血统。再了,这次归来之人,不是有不少纯粹羌胡,冒充有汉人血统?”
“哼,胡!我羌人可不会为苟活冒充汉人血统!”
“莫非我眼睛瞎了吗?那阿阔台部那么多人都纹着汉字回来了?他们可有汉人血统?”
“哼,这几个不知廉耻之辈,不配为羌!依我看,被敌所擒而苟活者,皆当杀之!”着,那壬了庞德一眼。
“不可啊!”马岱道:“忠勇之人即便宁死不屈,也会被刘备放过!若因此而杀之,士兵安肯死心塌地效力也!!”
“哼哼,自古谋事者,皆言:罪首伏法,其他人皆赦!我们可倒好,反过来了,主子倒可无事,底下的人却要认罪伏法?!”
“孟起,此事让羌人心凉矣!”
“你们不是也可装有汉血,又不会细查?”
“怎地,有汉血荣耀吗?哼,在下感觉是屈辱!”
一人掣出兵器:“你什么??”
“够了!”马超大喝一声,让争吵声暂时停下,然而,接下来怎么办呢?
他身为羌兵之首!
却也有着地地道道的汉人血统啊!
他现在非常清楚的明白了刘备的用意,就是挑拨汉羌内部的斗争!
然而,却半点应对之策都想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