边十三睁大眼睛,他连问题都没听懂,待会儿怎么能听懂老师的答案?
想到这里,他有些沮丧,他好像不够聪明。
庄默戳了他一下,嘀嘀咕咕道:“晚上吃什么?咱们去偷地里的土豆烤了吃吧。”
边十三放低声音:“我都看到了,老师这儿的后院挂着一排鱼干。”
一条有二三十厘米长,他们几个一人吃一条也就够了。
葛老:“……”
他是不是对边十三态度太好了些?这都惦记起他的鱼来了?
果然跟庄默这子混在一起久了,也学会了顺杆爬。
现在不是骂这两块货的时候,得先顾着潘乙。
“你刚刚问,为什么会有灾,为什么会有异种,你怎么不问,为什么会有人呢?”葛老反问道。
潘乙愣住了,他的确不知道为什么会有人,因为他的疑问是建立在原有的概念之上,在他原有的概念里,人本身就是应该存在的,就像空气、水和山川一样。
“你的心中有规则,人本就应该存在,异种是入侵者。”葛老继续道,“这个规则其实不是你建立的,而是每个人都以为如此,是人类社会长久以来的认识,人是这个世界的主人,其他一切都是为人服务的。”
“但是谁,这条规则就是正确的呢?”
潘乙更迷茫了:“难道不正确吗?”
“当你把事情分为正确和不正确,你就会像李瀚海一样陷入牢笼,”葛老缓缓教导,“你,猪会不会想,这个世界为什么会有人类呢?”
潘乙心神一定,问道:“那老师认为,异种是怎么形成的?”
庄默立即抱着虎子坐好,终于讲到一个非哲学的问题了。
前面那些啥啥啥的,都不太适合他和虎子听。
上学的时候最搞不懂的就是哲学了,一点也不懂,懂不了一点。
他刚坐好,就听到葛老缓缓答道:“如果你们想听事实,那就是我也不知道。”
“人类在异种出世的水域附近往下挖了几千米,也没有找到任何物种生存的痕迹。”
“如果你们想听我的观点,那我可以告诉你们,是为了平衡。”
“就像黑和白,丑与美,快乐与悲伤。”
这话的是大白话,庄默听懂了,意思就是自然意志为了平衡人类呗?
庄默很想翻个白眼,人类有啥可平衡的,在他原来的世界,人类都快自己把自己给玩完了。
庄默打了个哈欠,虎子也困了,但潘乙的问题还多着呢。
“老师,人类……是被抛弃的种族吗?”
这个问题其实也在庄默大脑里短暂地停留过,现在他听到葛老的回答还是一愣。
“命运从开始就是不公平的,人类非但没有被抛弃,反而是占尽了便夷。”
庄默撸虎的手顿了一顿,想到前几刚吃的烤肥猪,他又理直气壮起来。
缺然要站在利己的立场上考虑问题,不然是违反人性的。
至于猪怎么想,那就是猪的问题了。
潘乙也没想到葛老的答案会是这样,细细思考了一会儿,问了最后一个问题。
“老师,人类一定会灭亡吗?”
葛老笑道:“一定。”
这下胡贺边十三赵孟冉潘乙四人全都露出了不可置信的眼神,尤其是胡贺,他不自觉握紧了拳。
“不过,不是现在,也不是几年后,应该是在很久很久的未来才对。”
几人松了口气,庄默和虎子也松了口气。
别管这老头的对不对,反正先听着就行了。
这一堂课之后,庄默问潘乙:“你听懂了吗?”
潘乙点头:“老师讲得很明白。”
老师的意思是,虽然有些问题就连老师也不知道答案,但是他是有耐心回答的。
这就足够让潘乙不那么纠结了,他觉得庄默得对,他还是个孩子,有琢磨不出来的问题,就该问老师才对。
至于都十九岁了还算不算是个孩子这件事,潘乙觉得胡贺得对,只要自己觉得是,那就是了。
庄默放下心来,潘乙这个兄弟吧,看上去温和无害,脑瓜子也够用。
但是聪明过头了,就容易痛苦。
幸亏老师是位好老师,潘乙是个好学生。
有人愿意教,有人愿意学。
庄默时候读过一位智者的书,里面有句话,他到现在还印象深刻。
“谁又能把这世界想个明白呢?世上的很多事是不堪的。”
这一点上,庄默就很羡慕虎子了,一的除了吃就是睡,一点也不思考。
比起庄默,潘乙羡慕的人就多了。
他既羡慕庄默,也羡慕胡贺、边十三和赵孟冉。
他们既不会想正确和不正确是否对立,也不会想如果不对立又是怎样流动的。
总之,他们只想眼前的事情。
这就让潘乙很佩服了,只关注当下,可不是件容易的事情。
潘乙出生在安全区的一户普通人家里,父母一个是医生,一个是老师。
当然,他的爷爷是位A级强者,否则他的父亲不会是医生,他也不会在安全区长大。
潘甲和潘乙从就被寄予厚望,只要他俩能觉醒一个,那他们就还能住在安全区。
另一个也可以做医生,或者是老师。
于是潘乙从就会想很多。
如果姐姐觉醒了,他觉醒不了,他该从事什么职业?
如果他觉醒了,姐姐没觉醒,姐姐适合什么职业?
如果他们都觉醒不了,或者是还没长大爷爷就死了,那他们一家人还能活多久?
潘乙总是想得很多,因为他的父母几乎什么都不想,姐姐也是个傻大妞。
他的父亲是医生,母亲是老师,他们比联邦的觉醒者都要幸运。
不需要上前线,还能有积分赚。
所以他的父母姐姐每都乐呵呵的,仿佛跟他生活在两个世界。
潘乙只能想得更多一些,他努力练体力,练敏锐度,练为人处世。
他甚至自己给自己找假象对手,用以磨炼意志。
他总是很温和,因为安全区到处都是大家族出身的人,他没有不温和的资本。
即使这样,因为爷爷常年不在安全区,他们姐弟也成长得非常困难。
潘乙想,专注当下是件不容易的事情,做个不拧巴、纯粹的人更不容易,但他也得去学。
潘乙就是这样,他不是最聪明的那个,也不是最努力的一个。
但他是可靠的,他一直在证明,他是可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