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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69章 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吗?
    四天之后,栾书派人对楼令进行了召唤。

    “西征的事情,还需要中军尉随行。”栾书见到楼令就讲了这么一句话。

    这算是征召吗?如果是的话,着实是显得太过于仓促了一些。

    西征的事情已经被耽搁了一年多,今年的年初才算是真正敲定。

    出兵时间肯定是在春播结束之后,一般情况下得到征召的各个一家之主需要率领私军到都城郊外集结,有一场誓师大会的排场,随后再一起踏上征途。

    楼令在春播结束之后才来到“新田”这边,越是靠近“新田”就遇到更多前来集结的各家族私军,自己则是只带随行护卫前来,并未在家族内部下达征召令。

    “你可以随后再追上来。”栾书看到楼令愣神,看似通情达理地补了一句。

    楼令点了点头,应道:“诺。”

    两人再闲聊几句,随后楼令进行了告辞。

    接下来,楼令分别去拜访旬庚、士燮、郤锜、韩厥和赵旃,在拜访旬庚时又见到智罃,拜访郤锜期间见到郤至。

    那是郤氏或旬氏虽然分出大宗和小宗,大宗与小宗却是仍旧生活在一块,只要是同一个宗族的成员,拜访其中一位,大概率能够见到地位差距没那么大的另外几位。

    一系列拜访下来,楼令能够看得出旬氏的众人很忙,他们不是在忙碌西征的事情,更像是在准备应对突发状况。

    不能问的事情,楼令自然连开口都不会开口,心里则是不免会多加猜测。

    一连串的拜访过程中,以楼令见郤锜、郤至期间的交流最为简单和直接,聊一聊一年多以来已经发生的事情,不打什么哑谜,没有任何暗示。

    当时,郤锜直接说了,会在西征的时候找到机会光明正大做掉胥童这个捣蛋鬼。

    楼令还是没有多问什么,只听说即将接任司马一职的人叫程滑,而郤锜已经跟旬氏达成交易,解决胥童的事情将由新任司马程滑去办。

    程氏是旬氏的小宗之一,当代程氏之主叫季,他是一个没有什么存在感的人。

    既然程氏之主是程季,为什么是程滑来担任司马,一定是跟要解决胥童的事情有关了。

    说白了就是,程滑像是被推出来办事并顶锅的人选。

    在楼令拜访韩厥的过程中,只能说全程几乎是在老调重弹。

    韩厥对待赵武比亲儿子还亲,找到机会便与楼令商议关于赵武的未来,讲究的就是一个殚精竭虑。

    在关于赵武的规划中,楼令很清楚自己的定位,反正就是韩厥想怎么样,只要不涉及到楼令本身,楼令都是:啊啊啊,噢噢噢,对对对。

    其实,韩厥大概对楼令的态度心里感到很复杂,很希望楼令什么都不要干涉,又郁闷楼令真的什么都不干涉。

    人嘛,还真的基本是那样。

    楼令拜访其余卿大夫则是走个形式,完成礼节相关而已。

    “派人去‘吕’下达征召命令,份额为一个‘旅’。”

    “家主,您是中军尉,一个‘旅’是不是……”

    “按我说的办。”

    “这……,唯!”

    楼令能够看得出来,家里人对中军尉的印象停留在之前,也就是认为中军尉是一个很高大上的官职。

    多数晋人对中军尉的印象和认知确实是很高大上。

    毕竟,卿大夫预备役可不是白叫的。

    楼令却是无比清楚一点,旧有规则已经被打破,新的规则正在被建立,随着司马这个官职的权利被加强,又有韩厥和郤犨先后从司马卸任马上成为卿大夫,使得司马这个官职远比中军尉更像是个香饽饽。

    该拜访的人已经拜访完毕,对于楼令与众人来说,其实就是进入到平常的交往状态。

    比如,楼令拜访完国君与众卿大夫,楼令能够与其余官职或爵位的人进行接触,那些人也能够主动来拜访楼令了。

    不说春秋时代,即便是到了现代,基本是身份地位低的一方的人去拜访身份地位高的一方。这不是什么人情世故,妥妥的就是一种交际的规则。

    时间来到举行誓师大会的当天。

    楼令已经在事先得知相应的情况。

    这一次西征,晋君寿曼将会亲征,晋国四个军团也将全部列入出征名单,只是每一个军团都没有满编。

    八位卿大夫之中,上军将士燮与下军佐郤锜留守都城,其余一应随同出征。

    “先打白翟,吸引秦军前来增援。”智罃说着顿了顿,问道:“你知道狐氏前一段时间派人到都城的事情吧?”

    楼令颔首道:“他们先到‘太原’拜访,我告知狐氏之主即将西征的事情。”

    关乎狐氏想要成为楼氏附庸的事情,狐氏肯定不会自己往外说,知道这一件事情的家族应该很少?或许只有楼氏与狐氏自己清楚。

    智罃笑呵呵地说道:“大家都要遵守规则。既然之前是由楼氏在接触狐氏,谁会越过楼氏去接洽狐氏呢?那样做就是要与楼氏为敌了。”

    楼令笑着问道:“狐氏不明白这一点?”

    有些话智罃不太好说出来,只能说道:“大概是不拿自己当诸夏一员了。”

    另一个可能是,狐氏未必把楼氏太当回事。

    确确实实是有那么一个潜规则。

    只不过,类似于韩氏负责与周王室接触,郤氏负责与鲁国、齐国等国接触,情况还是显得不同。

    卿位家族负责与哪个诸侯国进行邦交是摆在明面,并且有相关文书作为依据的类型。

    楼氏与狐氏,旬氏与伊洛之戎、陆浑戎、蛮氏,赵氏与白狄,等等之列则是没有明面文书,大家默认谁就是负责与谁接触,遵守潜规则不去插手而已。

    有一点智罃说得很对,硬要插一脚的话,不是冒犯又是什么。冒犯了,自然是互相进入敌对状态。

    当然了,互相敌视不代表一定会开打,一方太弱自然要妥协,两者实力差距不大才会试图以武力解决争端。

    他们站在誓师台的边上。

    晋君寿曼站在誓师台上慷慨激昂地进行演讲,等一下还要卜卦,卦象显示为“吉”,再进行祭祀仪式。

    关于卜卦,西周到东周阶段,权贵干之前都要让巫卜上一卦,或是他们干脆自己来。

    卜卦在一开始还存在神圣性,后面弄虚作假的事情干得多了,上位者自己已经不相信卜卦那么回事,用作糊弄或忽悠下位者了。

    比如,各个诸侯国出征前会卜卦,得到的一定是“吉”的卦象,然而不是每一次出征都能够获胜。

    那不是卜卦准不准的问题,说白了就是卜卦的结果被操控了。

    楼令本想问一问智罃,关于怎么会让程滑去当郤氏刀的问题,后面还是忍了下来。

    如果楼令没有记错的话,旬氏是主动靠上栾氏,听说是旬庚的一己之见。

    事情的进展似乎在证明旬庚的选择没有错,旬氏靠上栾氏一直都在获利,说不定还能继续获利下去,赚一笔更大的?

    既然旬氏挂靠上了栾氏,怎么旬氏还愿意出人给郤氏当刀,这就很值得去深思了。

    楼令也就情不自禁在栾书、郤至和程滑身上来回看,猜测也许是栾书布下的另一个局。

    “是什么让旬氏众人宁愿得罪郤氏也要那么干啊?”楼令心中充满困惑,只能说是百思不得其解。

    誓师大会完毕,大军开拔向西。

    楼氏被征召起来的部队在“交刚”汇入西征大军。

    等西征大军抵达“交刚”已经是二十三天之后的事情。

    这一次,晋国一共出兵九万,抵达“交刚”停了下来。

    “白翟已经派人向秦国求援,他们自己龟缩向了山区。”

    “如果秦国出兵救援白翟,最晚应该是一个月之后抵达?”

    “我们在‘交刚’休整十天,随后再到‘楼’,届时不做停留,立马渡河。”

    楼令作为中军尉会参加各种会议,极少会开口讲些什么,大多数时候只带耳朵。

    三年前,晋军就进入白翟的势力范围内耀武扬威了一阵子。

    当时的白翟也是选择龟缩向山区躲藏,碍于晋景公突然返回“新田”的关系,晋军很快也从白翟的势力范围撤军了。

    也就是说,三年前晋军并未对白翟取得胜绩,顶多就是让白翟被迫迁徙,干扰了白翟各部落的生产节奏。

    晋君寿曼听着众人交流,时不时会点一下头,偶尔会看向满脸严肃的栾书,随即目光又转到旬庚身上。

    关于栾书与旬庚穿同一条裤子这件事,晋国上上下下就没有人看不出来。

    历史进程到了当前阶段,晋国的中军将已经变成处在与国君对抗的最前沿。

    晋君寿曼在发现上述那一点之后,对栾书的厌恶大概是超过了任何人吧?

    只是,通常时候之下,性格很直的郤锜才是最拉仇恨的那个人。

    “暂时没有听说国君与中军将有太激烈的对抗,到底是栾书手腕厉害,还是国君可算懂了政治呢?”楼令觉得是前者,看似很认真在听众人交流,其实已经魂游天外:“应该是栾书政治手腕厉害,扛住国君的压力,又不会让国君反弹得太厉害。里面肯定也有胥童和郤锜等人的功劳,搞得国君不敢直接针对郤氏、栾氏、旬氏?”

    由于祁奚的关系,中军尉这个官职目前显得比较尴尬。

    哪怕楼令想要重新建立属于中军尉的权威,总是需要合适的契机。

    楼令想着想着,目光转向了暂时还没有从司马一职卸任的郤犨,结果郤犨察觉到立刻看了过去,两人的目光形成对视。

    与郤氏接触极多的楼令,他其实跟郤犨产生的接触极少,很多时候也就是互相看到行礼没有交谈。

    这也就导致楼令并不太了解郤犨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楼令担任司马期间,尽管有参加会议,一般也就重要必须参加,平时碰上了在场,更多的时间是在各处巡视。

    轮到郤犨担任司马,楼令只能说:好家伙,真的是好家伙,真是有够闲的。

    那是郤犨一场会议不缺,每次都参加全程,平时更多是看见待在自己军帐外晒太阳补钙。

    同样是担任司马,忙碌与清闲的差距那么大,郤犨不是镀金又是什么呢。

    要说有没有发生什么必须让司马处理或担责的事情,肯定是不会少的。

    很现实的事情则是,郤犨有郤氏作为靠山,哪怕出错也就是罚酒三杯,摆明就是有恃无恐了。

    “已经处在出征状态,气氛还是那般诡异。也就是晋国真的可以拿白翟不当回事,目标又明确是吸引秦军来战,要不得闹出多少幺蛾子啊?”楼令不再多看,收回视线,没有焦距地对着自己身前的案几。

    现场显得心不在焉的人不止楼令,或者说绝对不止一两人,多数人就是一副提不起精神的状态。

    高层那般搞事,哪有可能不会影响到方方面面,绝对不可能的事情嘛!

    所幸的是多数人早就形成惯性,中基层知道出征状态下应该做什么,不止是更多的乱子出现。

    如此这般,大军待在“交刚”附近十天,重新开拔之后,耗费了三天来到“楼”的附近。

    “这是你曾经生活的地方?”栾黡走到楼令的身侧,满脸带着好奇,又说道:“很荒凉啊!”

    可不是嘛!

    作为晋国西北部不多栖息地之一的“楼”,它与外界的交通并不方便,地理方面也没有可以称道的地方,自然而然也就存在不易开发的问题。

    楼令不是太愿意接触栾黡这个人,与栾黡是栾书的儿子关系不大,主要是栾黡没有看到有什么本事,偏偏栾黡有着几乎与郤锜相同的性格和张狂。

    现如今的“楼”归于郤氏管理,主官便是郤武。

    楼令在与郤武的交流中已经得知,他们更多是维持老楼家创造的现状,没有耗费更多去进行开发。

    “大军渡河了。”栾黡像是没有察觉到楼令不想与自己接触,抬手指向正在渡河的大军,说道:“真是壮观啊!”

    那可不是?没有像样的船只提供作为渡河工具,晋军搭起了三条浮桥,同时做了非常多的木筏、竹筏,一声号令之下展开渡河,仅以人的数量和占地面积来看,肯定会显得很壮观。

    “你说,这一次能消灭多少敌军啊?”栾黡又说话了。

    楼令总不能一声不吭,说道:“听说秦国集结三万人救援白翟。”

    栾黡发出一阵“哈哈哈”大笑。

    什么情况?

    那一句有什么好笑的地方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