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翰仔细回想,好在他自来到这个世界,在肖家村的时间长,没做什么事,惟一一件应该就是对付罗四这事了。
肖翰从头到尾复盘了一次,梳理着种种情节,忽然想到那熊家兄弟。
罗四的事过去了一阵,熊家老大熊春自头次登门拜谢之后,后来见事态平稳,又带着礼物来了两次,是感谢,因为不是什么贵重物品,第三回他爹推辞不过就收下了。
本来他没太在意,如今想来,这个熊春对他家好像过于热情了。
肖翰回家把这事跟他爹娘了,肖三郎之前就有种感觉熊春有些热情,只是不上来哪里不对,人家又笑脸相迎,诚意满满,所谓伸手不打笑脸人,他也不能总把人拒之门外。
现在听儿子这么一,越发肯定了对方另有所图。
“那咱们把上次那些东西给他退回去?”张氏道。
肖三郎摇头道:“收了又退回去,有些不好看,还是买份礼还回去,日后跟他们保持距离,甭管他图谋什么,我们不跟他们来往,他们就没辙。”
肖翰点头道:“爹的是,就这么办吧。”
事关儿子,肖三郎一刻也没耽误,次日一早就去买了礼盒,鸡鸭鱼肉点心送了一席去熊家回礼。
熊春高胸接着,要拉肖三郎同吃,肖三郎摇头,家里还有事,撇了熊春匆匆就回家了。
熊春看着肖三郎远去的背影,叹了口气,眼眸黯淡下来。
熊二疑惑道:“大哥,好好的你叹气做什么?肖家来送回礼,不是该高兴么?”
熊春道:“你知道什么,刚才没看见肖长禄急匆匆要跟我们撇清撇清关系么?”
熊二撕了一只鸡腿,含在嘴里,含糊不清道:“撇清、撇清关系?”
熊春叹气道:“我本来还想跟他家结交一番,没想到他都看出来了,还拒绝了我。”
熊二道:“他不识好歹,大哥你又何必去热脸贴人冷屁股呢?”
熊春瞥了这个二弟一眼,嫌弃道:“看你这胡吃海塞的狼狈样,再吃得胖成什么样了?”
熊二吃肉的动作停顿了一下,满眼无辜道:“我,我就吃口肉怎么了?”
熊春两手背在身后,须臾道:“我想跟他们交好,也是受了罗四这事的启发。”
“罗四?”
“你看罗四,之前在府城里只手遮,可这才过了多久,就如大树被连根拔起。还有咱们之前为什么被欺负,不就是因为无根无基,没有可靠的靠山么?”
“靠山?”熊二笑了,“大哥你结交肖家难道是想让他家给咱们当靠山不成?”
熊二不厚道地笑了,肖家不过是个卖熟食的商贩,就是有个儿子在府城读书,乳臭未干的子而已,何谈靠山?
熊春浅笑道:“罢了,你的是,既然人家不愿意跟我们有过多来往,我又何必赶上去惹人厌烦呢!”
熊春心中惋惜,读书人不少,可有家教又好又有资的就凤毛麟角了。
肖家这儿子读书有赋,他父亲又是个聪明人,这样教出来的儿子日后肯定不简单,只可惜人家看不上他家,只得再另外寻摸了。
罗四被抓,他手底下的人自然也都树倒猢狲散,肖记卤肉关了几日,又重新开业了。
古氏坐在自家豆腐案板后瞧着,不禁咂舌,暗叹肖家运气真好,本以为遇上周扒皮这事,他们肯定要吃亏的,不定生意都做不成了,没曾想周扒皮的靠山倒了,连带着周扒皮都倒了霉,真是走了狗屎运了!
顾客们没了周扒皮的威胁,自然不再忌惮,上门买肉,卤肉生意仍旧红火。
冬去春至,夏尽秋来,四季罔替,转眼间又过去四个年头。
肖翰已经从府学肄业(毕业),正在为今年九月的乡试准备,挑灯夜读。
肖全轻手轻脚送来一碗绿豆汤放在他桌前。
“公子,这是三娘给您熬的,您喝了后再看吧。”
肖翰放下书,揉揉太阳穴,端起碗,一边喝一边看向窗外。
“你去睡吧,我还要再看会。”
肖翰道,时间还早,他还想去系统里再看会书,刷刷题。
肖全点头,从前他在人牙子处学了不少规矩,教他们要懂机变,主人的话要听,主人没的话要琢磨,一切要以主饶心思为主。
那时候他刚刚被卖,终日心里惶恐,忐忑不安,不知道自己命运将飘向何方,直到遇到了肖家人。
那日牙行掌柜把他们这些人集中到院里,恭恭敬敬引进来一个人。
肖全眼界窄,没见过世面,看衣着也看不准这人是个什么人,只从掌柜的态度里感觉对方应该是个大户人家的管事。
大户人家都喜欢挑清俊机灵的厮,像他这种一般是不要的,谁知那人在人前人后走了两圈,挑了几个人出来,也包括他。
家里有个读书的儿子,已经中了相公,如今要给他挑个书童。
掌柜立即就笑开了花,先是将他们牙行夸得上有人间无,又夸客人眼光好,来他们牙校
那客人还要自己儿子看过才能定夺。于是掌柜就带着他们几个人来到了肖家。
与想像中的不同,肖家不是大户人家,只是个商铺,与他同行的人立即就表现出了鄙夷之色,尤其是听到掌柜和客人攀谈中得知这房子也是典的,不是肖家的时,那几个同伴脸上都或多或少露出了不愿之色。
他没想那么多,只想有个地方收留自己,能够吃饱饭就成。
然后那位读书的相公就回来了。
那是他第一次见公子。
公子一看就是读书人,又白又斯文,像上神仙似的人物,再看看自己粗手粗脚,一手都是龟裂的乌痕,顿时自惭形秽,真想找个地缝钻进去!
这样的人多半是喜欢长得好看的,自己肯定是没戏了。
可让众人出乎意料地是,公子只是看了几眼,什么都没,就指定要他。
肖全脑袋里懵了几下,然后掌柜就将他夸赞一通,丝毫看不出平时对他训导时嫌弃他粗笨、尖酸刻薄的那副模样,好似他真的那么好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