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兰蓁便把手里的半个馒头扔在石桌子上,接过双荷手里的罐子,打开一看,见是些深色的颗粒,跟香料一样,有些好奇道:
“这是鱼食?”
双荷点头:“那姓肖的公子是这么的,奴婢问他买,他也没要钱就给我了。”
“他送,你就拿回来了?”
双荷知道姐的担忧,笑道:“他是送给奴婢了。”
刘兰蓁方才微微点头,一手拿着那罐子凑近琼鼻,闻着还有股香味,就是不知道是什么做的。
“姐今日不喂绿了吗?”双荷问道。
刘兰蓁道:“还喂什么呀,它都撑成什么样了?这个没良心的坏蛋,见一个生人还摇头摆尾的,平日我给它吃的,也没见它这么爱吃!”
绿就是池子里那条胖鲤鱼。
刘兰蓁把它当成宠物,时常来这池子投喂,有时也让屋里丫鬟双红和青竹来。
今儿见气还不错,就特意来走走,没想到让一个生人给喂了,还给撑着了,其他的鱼也久久不散。
刘兰蓁感觉自己被绿给“背叛”了,心情十分不爽,从前她拿馒头来喂绿时,它可从来没这样过!
“这东西是在哪儿买的,你问了吗?”刘兰蓁看着这其貌不扬的东西,懒懒地问道。
双荷哎哟一声:“奴婢给忘了,奴婢这就回去问。”
“回来。”刘兰蓁道,“他是来见父亲的,父亲这时候应该回来了,你这时候去岂不是要撞见了?”
双荷垂着两个双丫髻,低头不语。
“算了,把东西收了回去吧。”
“是。”
巳时正,官署前起了一波不的喧嚷,显然是刘参政回府了。
佟乾是刘参政贴身管家,自是上前接待,服侍他换了衣裳,刘参政听着外头喧嚷之声,不厌其烦。
皱眉道:“外头那些人怎么还没散去?”
佟乾道:“老奴已经让人去跟他们明了,可他们就是围着大门不走,非要给夫人送寿礼才肯罢休。”
刘参政正色道:“这些人就如苍蝇逐臭,不必理会,夫人寿宴,只请那些寄了请柬的。”
佟乾道:“老奴省的,还有个人来拜会老爷,老爷见了他肯定高兴。”
刘参政端着茶,喝了一口道:“哦,什么人?”
佟乾是他心腹人,绝不会无的放矢。既然这么,这个人肯定不是那些钻营之辈。
佟乾颔首笑道:“是老爷从前在宁川认的,还时常挂念的那个。”
佟乾也知道刘参政爱才,肯定会高兴,故意卖了个关子。
宁川!
刘参政立马就想起了,但随即又有些不大相信:“可是那个姓肖的孩子?”
佟乾道:“正是。”
“他来益阳了?”
“不仅来了,而且中了今年的秋闱,还是解元,肖举人一家都感念老爷的恩惠,又恰逢夫人寿宴,特来拜会。”
刘参政有些惊奇:“我记得那孩子似乎只有......”
“十六岁。那年他五岁,老爷离任宁川已经十年了。”佟乾答道。
刘参政捋着胡须,点头道:“对对,这么就中了解元?可见他真是资聪颖,家里着实也下了苦功夫啊!”
他还记得那孩子的父亲,也是个聪慧之人啊。
“那孩子在哪儿?”
佟乾道:“老奴把他领进来暂时安置在花园的偏厅了。”
刘参政道:“你去带他来,我要见见。”
“是。”
佟乾领命,径直去了刚才那偏厅,对肖翰道:“肖公子,老爷回来了,在正厅要见你呢,你快随我来吧。”
肖翰道:“好,有劳佟翁带路。”
主仆俩便跟随佟乾,左拐右拐,穿廊过苑,来到正厅,肖翰一眼就看见了正坐在其上的人。
那个穿着孔雀大红绯袍,头戴乌纱帽的,正是当年那个救他的刘知府,十年岁月,在他身上并没有留下多少痕迹,依旧那样威仪肃穆。
“肖翰拜见参政大人。”肖翰上前施礼道。
刘参政起身还礼,笑道:“贤契不必多礼,一别十年,家中可安好啊?”
肖翰道:“承蒙大人挂念,子家里一切都好。”
彼此叙礼,上了一遍茶后,刘参政道:“你也别叫我大人了,广和在跟我信中提起,收你为徒。明明是我先看中了你,不料被他捷足先登了!我可不甘心,你若有意,也称我一声老师,可好?”
“学生求之不得,见过老师。”肖翰道。
刘参政道:“当初广和问起宁川人情,我向他提起贤契,原指望他能在进学上提携你,不曾想你已是先中了,果然是少年英才。”
肖翰道:“在临清府学,杨老师对我多有关照,这都是老师的用心栽培的善果,学生感激不尽。”
“还是你资聪明,又肯勤学力文,我们两个老家伙才起了爱才之心。”刘参政道。
肖翰道:“两位老师正当壮年,又同为朝廷砥柱,何谓之老?”
“跟你这样的年轻人在一块长了,我就会忍不住高兴,你日后可要常上门来啊!”
“老师抬爱,学生受宠若惊,一定多来拜访老师,只怕届时老师会不厌其烦了。”肖翰笑道。
刘参政道:“我虽然为官多年,但也喜跟文人交往,你我即是师生,又是旧识,自然不同于其他人。对了,明日是我夫人寿辰,你今日要是无事,我先带你去见见她,今日就留在府上,明日陪我一同出席寿宴如何?”
“学生理当去拜会师母,也准备了一点薄礼来,只是师母忙于寿宴,不知我留在此,会不会打扰到师母?”肖翰道。
刘参政道:“不会,你师母这个人最喜热闹,见了你,一定喜欢。”
刘参政问了肖翰,就叫来佟乾,去后宅传话。
过了片刻,佟乾就回来回话:
“老爷,夫人请肖公子到后厅去。”
“那贤契随我一同去吧。”
“是。”
二人起身,肖全跟在后面去了后宅厅上,一个穿着白鼠皮袄,深绿襦裙,头梳堕髻,头戴珍珠宝石花钿的妇人从屏风后转出来,身后跟着好几位妈妈婆子,簇拥而来。
细看之下,那妇人眉宇间跟方才凉亭上那女子很是相像!
真是仪态万千,富贵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