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被杀了,这些杀的匪徒,竟如此心狠手辣。”梁忠源握拳打在桌上,愤愤道。
徐有成道:“那要赶紧报官啊!”这么多条人命,他们肯定也不能这样一走了之。
肖翰没接话,而是问起:“都死了?还有活着的吗?”
梁忠源恍然道:“这我倒是没细看,我再去看看。”
梁忠源又回去,强迫自己细数了人,发现少了一个,于是在房里找了一遍,找到了藏在床底下被吓得半死的万老爷。
万老爷此刻见到梁忠源,只觉比爹娘还亲,挣扎着爬起来,拽着他衣裳哭道:“尊驾救我则个。”
梁忠源道:“诶,你可算命大了,那些人暂时跑了,你快跟我们一起去县里吧,免得他们杀回来。”
万老爷点头不迭,两条腿却是如面条一般瘫软,行走不得,梁忠源只得将他背在身上,出去跟众人汇合。
外头几人已是牵了马出来,背着行囊,梁忠源带着万老爷一到,一行人驾着马火速往县里去了。
肖翰等人赶到县里时,还未亮,抓了个摆早市的老人问明县衙的位置,一径往县衙而来。
到了县衙前,徐有成一马当先,翻身下马登上台阶,冲着那鸣冤鼓而去。
“咚咚咚......”
鼓声响彻际,震醒了门房里宿睡未醒的人。
衙役们听到声音,一个个手扶帽子,登靴配带而出。
“何人一早击鼓,有甚事要?”
徐有成放下鼓槌,道:“有响马杀人,人命关的案子,请诸位速速通报。”
当头的衙役不满道:“报案有报案的规矩,再大的事,也得按规矩办。带他去门房。”
徐有成跟着人去了门房,梁忠源扶着万老爷在后,初陈案情后。门房便带他们至刑房写了状纸,立即呈送给师爷。
师爷抚着山羊须子,眼睛从状纸上移开,问道:“匪徒一共有多少人?”
徐有成道:“大约二三十人。”
“大约?”
梁忠源解释道:“回师老爷的话,当时色昏暗,又在混乱之中,所以未能看得真切,但应当是这个数。”
“哦~”师爷又看看状纸,“这状子上,死的都是这生丝商的人,怎么他们十来人除帘头的都死了,你们一个也不少?”
徐有成道:“都是那群狗娘养的在酒里下了药,幸好我们公子看破了,给我们吃了解药,我们也给他们吃,但他们不吃,才中了招,只有这万老爷吃了,逃得一命。”
“你们一个游学的人,如何能有迷药的解药?既有解药,他们又为何不吃?你这话不合情理!”师爷眯着眼睛道。
“你!”徐有成急了,待要开口,却梁忠源拉住了。
梁忠源冲他摇头,自己上前道:“师老爷明鉴,只因我等在明,他们在暗,我们才将解药洒在糕点上,拿给他们,为的是不打草惊蛇,谁知他们没有理会,我等欲要解释,但客店里人多眼杂,实在没有机会告知他们。”
“照你这个法,若是你们暗中知会了他们,那他们也不至于睡梦中做了冤鬼,孔夫子有云:“见义不为,无勇也”,那些响马固然残暴,你们也着实不义。”
师爷看了看万老爷,摇头晃脑道:“还是实际是你这商人,同行之间有龌龊联合旁人将人杀了,你们为了分赃而肥,昧着良心杀了人,还跑到县衙,来颠倒黑白?”
“这是如何起?”梁忠源道。
徐有成听到这狗师爷竟然血口喷人,忍不住道:“什么颠倒黑白,你接了状纸,不去呈报,反倒在这里拖拖拉拉,空口白牙胡 ,要是不及时剿了那些响马,岂不是要放虎归山!”
师爷闻言,正襟危坐,瞪大了眼道:“我乃县衙刑名师爷,大庆律令云,县官身系一县之紧要,凡禀人击鸣冤鼓,要由刑房书吏递了状子,刑名初据案情之实虚,再行上报。
本师爷十五年刑名,用得你教我怎么行事?
今儿又不是词讼日,老爷是不会收你们的状子的,你们回去吧。等初八日再来递交状子。”
“什么,还要等到初八?”徐有成瞪大了两眼,今儿才初三,那就还要等五,到时候黄花菜都凉了。
梁忠源见状,便偷偷往师爷手里塞银子,道:“官府的规矩我们懂得的,请师老爷通融则个。”
师爷在手里捏一捏,露出不屑的表情:“这可是朝廷规定的,我给你们通融,谁给我担着责?再了,审案的是老爷,我这里通融,老爷那里也不能够。”
“的好。”
“何人在外喧哗!”师爷不悦道。
只见一个少年,身穿元色直裰,头戴方巾,正色而入。
“公子。”徐有成连忙走到肖翰身边,想这师爷的不是。
肖翰打了个手势,示意他先不要话,走到师爷跟前来。
那师爷便道:“原来阁下就是他们的主子,那便将他们带走吧,否则我就要叫人赶你们出去了。”
肖翰道:“他们是我的随从,自然该我管教,但不知道阁下高姓大名?于县衙是何供职?”
师爷仰面笑道:“在下姓郑,是同江县衙门的刑名师爷。阁下又是何人?”
肖翰道:“在下萧晗,是个游学的学子,路经贵宝地,不料险些为响马所害,幸而老垂怜,有随从拼死保护,方才平安无事。
如今这位万老爷之同行人全部被害,还请郑师爷将案情及时呈报县尊,早日为民除害,也可告慰那些冤死之人。”
师爷不屑道:“看你是个斯文人,如何也来歪缠?本师爷早就过了,今日不是词讼日,你们要告状要交状子,等初八日再来!”
肖翰点头笑道:“郑师爷谨遵律令,一丝不苟,这确实是好,但大庆律令也载有明文,有关人命、盗情之类的重大案件,事主可随时呈控,不受止讼期及词讼日的限制。郑师爷既是十五年的刑名,如何不知这一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