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升笑了,由来福搀扶着坐下了。
“这次虽然扳倒鲍有仁,但没能释放你,我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好在你只是一般流放,以后遇上大赦,还是可以回家的。”肖翰道。
黄升释然笑道:“肖大人不必觉得内疚,能有如今这结果,我已经很满足了。”
当初他假死醒来,心里充满了仇恨,只是碍于母亲无人奉养,只得隐姓埋名过日子,但家破人亡的仇恨无时无刻不萦绕在心头,每常午夜梦回,总是见到冤死的父亲质问他为何不去报仇,醒来便心痛如绞。
等到母亲过世,他料理了丧事,替母亲守了孝,终于踏上了复仇之路。
几经打探之下,才知道鲍有仁在杭州,仍然做着官,心里痛恨的同时又恨世道不公!
现在大仇得报,自己还活着,还有什么不满足的呢?
“你能这么想,我也替你高兴,之后善自珍重吧。”肖翰给他留了些钱,起身带着梁忠源走了。
黄升看着石桌上的银票,又望了望肖翰的背影,直到看不见了,方才收回目光,沉吟片刻,对来福道:“来福,走吧。”
黄升带着枷锁,却没听到来福的回应,回身一看,来福正盯着门口的方向发呆。
“来福。”黄升轻声道,“你瞧什么呢?”
来福方才醒过神来,道:“啊,升哥。”
“你怎么了?”黄升关切道,这些年来福一直对他不离不弃,他也早把来福当做亲兄弟了。
来福似有犹豫,四下张望一番,确定无人,才靠近黄升,附耳轻声,将心中的怀疑给了黄升。
黄升的眼里因为来福的话,渐渐有了光芒。
肖翰又解决了一件心事,走出审查堂大门,一身轻松。
梁忠源见他心情不错,也跟着开心,道:“府尊,您以前认识那个黄晟吗?”
肖翰停下脚步,转头看他:“为什么这么问?”
梁忠源道:“我见您对他格外和蔼,而且他那个弟,方才一直盯着您看,我就想您以前是不是认识他们?”
一直盯着我看?
“系统,有吗?”
【涌121甩了甩并不存在的身子。
“那你怎么不提醒我?”
【系统并未检测到对方对宿主怀有恶意。】
“他可能是斜眼,并不是在看我。”肖翰对梁忠源道。
梁忠源:“......”
您哪怕随便扯个借口,都比这个可信啊!
梁忠源心里得到了答案,便岔开了话题。
当肖翰早早回到总督府,闲谈之间,刘兰蓁就起了许家的事。
“我让人去查了,那许乘鹤似乎还做枪手在院试场上代考,这可是杀头的大罪啊!”
刘兰蓁担忧地看向肖翰,“他几年没回家,偏偏在你出任杭州知府的前夕把黄表姐接来,肯定没安好心!”
肖翰心里也是一惊,他没想到许乘鹤居然连代考这种事都敢做,真是胆大包!
“谁去查的,消息隐秘吗?”肖翰问道。
刘兰蓁给他倒了杯茶,道:“我怕王妈妈的那口子访问有误,特地又让佟管家去了一趟,只是一些风声,但无风不起浪,他发迹太快,猫腻指不定多少呢!
虽现在没多少人知道,但他如此肆无忌惮,东窗事发是迟早的事,咱们要早做打算,以免被他牵连。”
肖翰微微点头,道:“你的是,之前爹来信,让我替表哥调查许乘鹤,我因二哥和鲍有仁的案子,一时也没顾上。如今看来,倒是我疏忽了,我得给表哥去信,让他赶紧把表姐接回去,趁早跟许乘鹤断了关系。”
刘兰蓁扇着团扇道:“表哥那里容易,他本来就怀疑许乘鹤。只怕黄表姐不肯听他的,这些时日我也见过她几次,听她言语,似乎很是在乎许乘鹤的看法,怕是抛舍不下许家大娘子的身份。”
真要去劝,不定黄宝珠还会觉得是他们见不得她好呢!
肖翰也知道黄宝珠有些贪慕虚荣,叹了口气道:“尽心即可,提醒与否是我的事,听不听是他们的事。”
刘兰蓁听了,微微点头道:“你心里有数就校”
肖翰当即又派人去深入调查了许乘鹤一番,这一查,心里更是惊骇。
代考只是冰山一角,还有许许多多的事呢!
包揽词讼、放高利贷、拐带人口等等罄竹难书。
肖翰也是没想到,这个许乘鹤几年时间,就变成了一个市井奸棍,毫无礼义廉耻!
梁忠源在旁道:“这许乘鹤也是被那柏弘带坏的。”
“柏弘?”肖翰从前听过此人,只知他是个奸诈无赖,但具体如何,没有深入了解过。
梁忠源道:“是啊,这个人是城南街面一霸,人都叫他弘爷,跟官府关系很是密切,尤其是臬司衙门。听这人还养了不少孤儿乞丐,充作打手,还......”
“还怎么样?”肖翰问道。
海亮趁机道:“虽没有证据,但市面上都传,他养这些人,是为了卖人。”
“卖人?”
“这是道上的隐秘事。他趁着荒年,收养灾民孤儿,长大任由他们流窜市井,但实际暗中操控。一来充作打手,受雇办事;二来只要有人出得起钱,就可买来顶罪。有一些民间传,衙门里有破不聊案子,上级又催得紧,也会去买这样的人来顶包,搪塞交差。”
肖翰忽然想起了之前的黄三和李四:“那之前孔大彪那案子的黄三和李四?”
梁忠源和海亮沉默了,须臾才道:“卑职查到黄三和李四,就是柏弘在永熙二十五年收养的孤儿,后来长大了,就出了柏弘的门,除了逢年过节去走动,跟柏弘再无瓜葛。”
再无瓜葛?
估计是明面上再无瓜葛吧,毕竟这类人将来都是要在衙门里留案底的人。
“这个柏弘,倒是个毒瘤!”肖翰咬牙道。
海亮犹豫道:“府尊是想对柏弘动手?”
梁忠源问道:“有什么不妥吗?”
海亮道:“这人不是个简单的地痞,听他干爹,是京城里的大官。”
梁忠源恍然大悟:“怪不得如此做派,还能嚣张至今!”原来是上面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