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令木千羽有点疑惑的是，这个池经业毕竟都混迹官场这么久了，应该说是老狐狸了。

    一个老狐狸会醉酒？醉酒之后，像愤青一般发泄？

    于是，木千羽问道：“听池大人这一席话，醍醐灌顶。以大人的性情不亚于天下的有志青年，佩服佩服！大人报效朝廷之心，本将定会如实向朝廷禀告！”

    “报效朝廷？其实老夫是有私心的，唉……”

    “大人的私心无非是想建功立业，名留青史，荫泽后世罢了，这都是人之常情！”

    木千羽刚说完，下一个刻，池经业居然嚎啕大哭起来。

    不知道情况的，还以为木千羽把他怎么样子了。

    哭了一会儿，池经业接着说道：“荫泽后世这是每个人都想的事情，我也不例外。其实原因有很多，一个是为了报答太子殿下的知遇之恩，一个是光宗耀祖，最后一个就是荫泽后世。”

    “你或许知道，当年我还是旭日的知府的时候，我夫人就给我生了三个孩子。老大和老三是儿子，老二是女儿。”

    “按照旭日的规定，大儿子是要去参军的，小儿子就留在身边。后来天下大变，各州的旭日驻军都乱套了。大儿子原本是盛州那边的驻军，更是首当其冲。”

    “后来失联了，都不知道大儿子是生还是死。女儿呢，也嫁人了，不远，也是望州的。”

    “谁知道林州人攻入望州之后，女儿的一家在逃亡过程中，几乎都死光，当我找到她的时候，身上到处都是伤，整个人都吓傻了。”

    “大家都知道，兵荒马乱的时候，什么事情都有可能发生。尤其是那些手无寸铁的百姓，更是会遭到惨无人道的折磨。”

    “女儿接回来后，她娘亲抱着她哭了多少回，都生怕她自杀了。可是就算整天看着，有几回女儿趁人不注意就拿刀割腕了，还好及时发现救了回来。”

    “她的左右手都有几道划痕了，这是什么世道？当林州人打到延泽府的时候，我们都来不及逃。更何况，天下之大，到处都是一片混乱，又能逃到哪里去？”

    “我是个懦夫，我向林州人投降了，我对不起祖宗，也对不起家人。可我不投降，夫人他们就得死，我能怎么办？”

    “林州还强迫我们这些投降的官员都要娶一个林州女人，要不全家又得死。上天还是给我留了最后一丝怜悯，这个林州女人对我照顾有加，也并没有为难我的家人。”

    “就这样子，我和这林州女人有了感情。所以后来，你们来找我办事能那么顺畅，也是我这林州夫人关系。因为这位夫人不断的向林州人表示我已经彻底倒向了林州，所以我做许多事情都很方便。”

    “我这种情况已经是天恩了，其他人恐怕都没这个机会了。凡是南陵人都在背后戳我的脊梁骨，都暗地里骂我是叛徒，数典忘祖！”

    “是啊，我就是一个出卖祖宗的人。就连家里的人，都饱受外人的白眼。我女儿知道我是林州的走狗后，变得更加疯狂了，平时都用铁链锁着了。”

    “我心里难过啊！当你们的军情司的人找到我后，我就觉得豁出去帮助你们。只是真没想到，你们居然能成事。”

    “我那个时候没什么心愿，只要你们答应把我的家人安全接出来，再保证饶了我那林州夫人一命就行。”

    “你们也履行了诺言，把我的家人都平安接到了川涧府，我的林州夫人也没有被为难。我以为就这样子在川涧府安度余生了，结果……”

    话还没说完，又连续喝了两杯，再想喝发现没酒了。

    木千羽赶紧吩咐护卫去再送来两壶酒，让他喝个够。

    原来池经业还是一个伤心人，怪不得今晚情绪这么大，应该是压抑太久了。

    当年天下大乱的时候，消息很晚才传到南归县，木千羽只是看到有大量的流民涌入。

    外界的情况知道大概，真实的情况应该如地狱一般。

    那个时候都没有争霸天下的心思，就没什么提前安排什么潜伏人员。

    可木千羽能想象得到，乱世之下，那些女人是何种情况。

    池经业女儿能捡回一条命，不知道是幸运还是不幸？

    缓了一会，池经业的话重新落入木千羽的耳中。

    “一个本应该苟延残喘的人，结果有一天，有人来说当今太子有请。这是什么情况？如果是说陛下能记的起我，还说的过去，毕竟我们的有过节的。”

    “太子殿下？这是怎么回事？当时，我在想，是不是太子知道了陛下当年跟我们家有过节，是想帮陛下出气。可后来想想，不太可能，要是想出气，早就出气了。而且，以陛下的胸怀怎么可能教育出只为一点小事就为难百姓的太子，再怎么说我都是有功于朝廷的人。”

    “家里人听说太子要召我去望月城，他们都说我应该去，他们猜测我有可能被重用了。你知道吗？我女儿，她那个时候竟然清醒过来了。她对我说，要我为她报仇，绝对不能放过那些祸乱天下的人。”

    “我问她是不是要杀光那些林州人，她说不是，要杀就杀那些为恶之人，绝对不可以牵连无辜。接着，就是我小儿子，他也懂事了，不再浑浑噩噩了，说家里有他，让我放心去。”

    “我从来都没那么开心过了，为了他们我去见了太子殿下。果然如家里猜测那般，太子殿下有重任托付。”

    “州丞啊，这是我这辈子都不敢想的。在旭日的时候，我知府其实是到头了，再往上几乎不可能了。加上我有投降过林州人的历史，给祖宗抹黑了。”

    “我这样子的人还能受到如此重用，怎么不想扬眉吐气呢？我必须为祖宗正名，必须要为我的家人谋一个未来，同样是报答太子的知遇之恩。”

    “等我来林州后，太子殿下还为我做了一件事情。殿下他动用了军情司的人为我打探到了大儿子的消息，大儿子他已经没了。这个结果早有应该想到，只是一直没有确切的消息之前都抱着一丝奢望。”

    “我多想为朝廷，为太子殿下，干好这份差事，可现如今，什么成绩都没干出来……”

    又是哭声大起，搞的木千羽连连安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