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接到厉无社话的张江很意外。
他以为事情就截止到帮忙调取火车站的监控录像,没想到,这事还有后续。
“厉队长,你没往沈阳走吗?”
“正在路上。”厉无伤沉着声,“还有一件事想请你帮忙。”
“麻烦不?”
“不准。”
“行吧,反正最近我也没什么事,就当是丰富生活了。吧,在监控里面发现了什么?”
拿到监控录像之后,除了负责开车的周祺,从厉无伤开始,贺威,到最后的白计安。
他们三人分别行动,一人一的监控录像,八倍速地浏览,盯得眼眶发酸。
不过好在,不仅盒子出现了,送盒子的人也出现了。
厉无丧手按着平板,把视频截图的照片发到了张江的微信里。
“穿了黑色的卫衣和运动裤,就连口罩和帽子也是黑色的。虽然看起来挺显眼,但是实际上的面貌根本看不清。我想麻烦你帮我查一下他从哪进的火车站,或者离开之后又去了哪。”
话筒里传来了张江的鼠标声,连点几下后,张江沉默了,像是在研究什么。
半晌,张江的声音犹如一颗闷响的炮弹在厉无赡耳边炸开。
“我认识他。”
厉无伤顿时一惊,“你什么?你认识他!”
张江的声音很平淡,“嗯,虽然他把自己包裹的很严实,但是我认识他走路的姿势和他那双总也不换的红色条纹球鞋。”
走路的姿势都认得。
“你跟他很熟悉?”
“是,他叫梁乐,总在火车站附近,是这边的混混,初中念到一半就不读了,逃学,叛逆得很。家里管好久,打也打了,骂也骂了,就是没效果,后来索性就放他自由了。”
起这事,张江也很头疼。
“他有一帮兄弟,总在一块瞎混。惹事了能跑就跑,跑不掉就被抓,仗着自己还没到十八,作作地的。光是我撞见他惹事都不下五次了。”
听着张江的辛酸史,厉无伤打心底里不好意思开口。
但这是眼下梁乐成为了他们唯一的线索,无论如何,必须要查。
张江做警察久了,也是个聪明人。未等厉无伤开口,主动道:“你需要他,我就去找,他活动的地方,我都知道。”
“谢谢。”
“谢啥,你能找到他身上,证明那混子又犯事了!我是警察,就该抓他,跟你没关系。”
他知道厉无赡话向来不多,又基本没求过人办事。
他也不等对面在酝酿什么,紧接道:“行了,你就等我消息吧,我现在就去。挂了。”完,他忽地想起了什么,赶紧把放下的手机重新扣在耳朵上,“事成之后记得跟贺队长提提我,他可是我半个偶像。”
厉无伤听着,下意识地瞟了一眼身旁比张江了十岁的贺威。
“好,知道了。”
挂掉电话,张江拽起椅背上的外套一甩,边穿边往大门外走。
迎面走来一民警,是前几刚来的新人。他手里拎着三层铁质饭盒,看着行色匆匆的张江,喊道:“张哥,还不吃饭吗?”
“不饿。”
张江闷着脑袋,双手插兜地往前走,连看那民警一眼都没看。
民警望着他逐渐远去的背影,叨咕道:“这是咋了,气性这么大。”
梁乐从开始辍学、被放养之后一直混在老火车站附近。
那里常年鱼龙混杂,久而久之,人也变得越来越浑,从刚开始昼夜颠倒地泡吧,到后来没钱了,就变得手脚不干净。
每次都被他们拎到派出所教育,即便他还是不管不顾,当着他们的面直接挂脸,但最起码嘴上还是听话的。
可每一次,时间到了,人放出去,不到一个月指定还会因为其他事回来。
总是这样循环往复,伤人甚至杀人只是早晚的事。
想到这儿,张江的心里不免有些烦躁。
他站停在原地,从兜里掏出厉无伤送他的新烟,抽出一根搭在嘴边点燃,猛抽一口后,又快步地奔向目的地。
就这么一路走,一路抽。
直到他站在那既熟悉又破败的胡同口。
火车站每来往的人巨多,为撩片刻清闲,也为了能在惹事之后藏身,方便逃离,梁乐他们特意找到一处最深,最复杂的胡同。
无论是本地人还是外地人,哪怕是路痴都不会误闯这么偏僻的地方。
梁乐正美滋滋地和另外两个混混蹲在墙角抽烟。
他用干柴的食指和中指夹着半根烟,仰头向上故意吹烟的样子,熟练得像是有七八年烟龄的老烟枪。
不知道梁乐了什么,其中一个混混竟然开心地摇头晃脑起来。
这一晃,眼睛正好对上站在胡同口,怒气冲冲的张江。
混混吓得一僵,瞬间失去平衡,向后一仰,一屁股坐在地上。
见状,梁乐哈哈大笑,直到侧面传来沉重、急促的脚步声。
梁乐看到张江如同老鼠撞见最会捕猎的猫!
也不管张江为什么来,也不想想自己最近有没有做什么。
总之,跑就对了。
这是本能。
梁乐拔腿就跑的举动吓了张江一跳,愣了两秒,怒气上头。
张江指着梁乐,大吼一声:“崽子你给我站住!”
梁乐充耳不闻,边跑边自言自语道:“还站住,等着被抓、被啰嗦,开什么玩笑?我是没文化,又不是有病!”
就这么一个哇哇跑,一个夸夸追。
张江眼看快四十的人了,拼体力,根本就不是未成年的对手。
就这样,在这片又大又破的胡同里,他绕着追了梁乐两圈,差点没把气管玉e出来。
最后,梁乐也跑不动了,直接一屁股坐在地上,仰着脑袋哀嚎:“你又干什么啊!我没犯事!”
“没犯事……”张江双手支在膝盖上,望着自己的脚背,喘了两口粗气后站直身,怒吼:“没犯事,你骗鬼呢!”
“我骗你干什么?!”梁乐眼睛一横,“你是觉得我有前科,所以火车站里丢钱包的人都是我干的!”
“我没钱包。”
“那你来干什么?”
梁乐气呼呼地从地上窜起来,也不管只有十度的气,拽起衣领,直接把身上的黑色卫衣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