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觉两个人只是一般的同事,王医生大可不必这么真诚,把家底都抖出来说给他听。
况且,他也没有兴趣听他婚后的生活。
“所以,你是不是结婚,老婆也怀孕了?”
话题竟然又转回来了。
老婆,他没有,杀手倒是有一个。
为了不让传言越来越离谱,聂开宇只能戴上社交面具,微笑地解释道:“没有,我目前是单身。”
“单身,那你怎么了,不回家。有心事?”
这是要换话题了?
聂开宇礼貌道:“只是烟瘾犯了,想抽一根,差点忘记这里不让抽烟。现在就走,王医生也早点回。”
说完,他简单地和王医生寒暄两句之后,起车逃离。
开出停车场,看着正街上的灯火阑珊,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他潇洒惬意地活了二十九年,也不知道今天是什么倒霉日子。
直到把车停到私人停车位,聂开宇才想起被扔在副驾驶座位上的手机。
上午把房子密码交出去之后,他们互换了微信和电话。
按道理,和白计安他们一同离开医院的栗山凉应该早已经到他家了。
为什么一条信息都没有?
他不会把自己的房子当成自己家,客房随便选,东西随便用了吧。
他最讨厌这种没有规矩的人。
电梯一路上升,在二十二层停下。
聂开宇站在自家门前,在输入密码之前一直在纠结,如果栗山凉做了让他不舒服的事,他到底要不要严厉地说出来。
终于,门开了,他也决定了。
鉴于他有刀傍身,他还是找白计安来处理比较靠谱。
底线在性命面前,什么都不是。
看着眼前一片漆黑的家,聂开宇并不意外。他从医院出来的时候已经过了半夜十二点,等他到家,普通人就算不睡觉,也都上床准备休息了。
睡觉也好,他也不想在本该放松的时刻和栗山凉有过多不必要的交流。
他伸手按开鞋柜,依照习惯拿出拖鞋,一边换,一边叫人工智能开灯。
起身的同时,他顺手把皮鞋塞进柜子,转头一瞥,栗山凉正坐在沙发上,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艾玛!”
聂开宇捂着突突直蹦的心脏,他做梦也想不到自己有一天会在家里被吓得心率过速。
“你下班一直这么晚?”
突然轻松平常的对话让还没从惊吓中走出来的聂开宇有些不适应。
支吾了半天,他才回答:“偶尔。”
栗山凉和他似乎很有默契,都能一眼看出对方并不想和自己有太多的交集。
随着他起身去碰放在一边没有打开的行李箱。
聂开宇才发现,除了脱掉外穿的鞋子,栗山凉不但光着脚站在地板上,就连坐的沙发,也用他的上衣外套,以里衬朝下的方式垫上了。
自己坐在外套上,是担心外裤会弄脏沙发;
没有拖鞋,宁可光着脚也没有乱翻就立在门口的衣柜;
没有擅自选择客房休息,而是一直坐在沙发上等到他回来。
这小子,意外的有礼貌。
之前就听白计安说栗山凉是他在国外捡回去的。
刚遇到的时候,他刚成年,因为原生家庭的原因几乎什么都不懂,之后在一块一待就是四年。
“看来计安把你教得很好。”
话毕,见栗山的身子明显一顿,聂开宇深知自己是哪壶不开提了哪壶。
同住的第一天就说错话,即便他才是这里的主人。
“那个,”聂开宇翻出一双一次性拖鞋递给他,“家里没有给客人准备的拖鞋,你先用着,之后……”
“我可以自己准备。谢谢。”
接过拖鞋,看都不看自己一眼,一脸被抛弃的可怜样,看得聂开宇莫名不爽。
但碍于他和栗山根本不熟,他也不知道该做什么。
算了,他伤心就让他伤好了,反正自己只是个借住人,又不是情绪抚慰师。
管他呢。
聂开宇脱下外衣随手一扔,搭在沙发靠背后,奔向厨房。
栗山就这么看着他打开冰箱,从里面拿出一瓶一升装的牛奶倒进玻璃杯。
见他没打算主动说话,栗山也不想干瞪眼看着他:“我住哪?”
聂开宇把被子扔进水槽,指着厨房后面,说道:“从楼梯下去,三间客房都是空的,你自己选。”
三间客房。
尽管他来了一天,但他出于习惯,根本就没离开过正厅。
眼前,目光所及的地方已经有两百平,想不到,竟然还是错层式住宅,三段小台阶之下,还有另一半。
“没想到,还挺有钱。”
蚊子大小的自言自语被聂开宇听个真切,他歪头看着栗山,古怪道:“白计安从来没有跟你提过我?”
“有说过。”只是他没什么兴趣听。
“那你应该知道我们俩是怎么认识的,时间来讲,我可排在贺威的前面。”
“这么久?”
栗山凉羡慕的神情被他一眼捕捉,随即他颔首道:“我们是从小一起长大的邻居。白计安家底多厚你很清楚,他什么都不懂,满地跑的时候就住在樾安最贵地段的四层独栋别墅里。所以,只要樾安不处于中朝边境,你觉得没钱的人会跟他做邻居吗?”
“这么说你跟计安哥在钱多少上,不分上下。”
“什么叫做在钱上?”
其他地方他也没觉得分上下呀!
栗山盯着他,半晌,不咸不淡地“哦”了一声之后,拎着行李箱,转身离开。
聂开宇站在原地。
他这是被一个连落脚地都没有的小子嫌弃了?
简直不敢相信。
第二天一早,因为白计安出院,不用提前一小时上班的聂开宇本想在床上赖一会儿再起来。
但家里突然多一个人这件事让他怎么都没办法放松。
宁可从上午坐在沙发上到半夜,十四个小时也不肯给他打电话问他。
人是挺有规矩,但未免有点过于畏手畏脚了。
是因为不熟悉的原因?
那为什么非要来他家住?
躲白计安。
想到这儿,聂开宇从床上坐起。
他拉开窗帘,对着外面一望无际的海景叹了口气。
他还真是被这帮人彻彻底底地卷进去了。
帮了这么大个忙,今后,他非要找机会管白计安要个等值的报酬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