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朝臣子给皇帝上奏,有两种方式,一是正常的工作汇报,先交给部门领导审核,没问题就交通政司,以前的是给中书省,后来朱元璋下令无需经中书省,直接送到御前,现在有了内阁,又成了先送内阁。
另外一种就是直奏了,如果有重要的工作跟皇帝汇报,或者要打谁的报告,就可以在殿上直接呈上,或者散朝时交给专门收奏章的门官。
薛祥因为心情激动,已经等不及了,便直接在早朝上向朱元璋奉禀了。
朱元璋感到很诧异,昨薛祥还怒气冲冲的去找了李伟,今怎么这么快就把李伟的那什么预算给做出来了,而且看这样子是一点也不生李伟的气了,还用上了“指点”这个词。
想了一下,他也想看看李伟要求的所谓预算到底是什么样子,便让人呈了上来。
徐寿快步下去从薛祥手里接过奏书来,呈交给了朱元璋。
朱元璋打开一看,只见上面净是些四四方方的格子,字和数字都规整的写在这些格子里。
表格并不难懂,朱元璋看了片刻,便明白了这是什么意思,各个项目清清楚楚的列在上面,单价数量总价,最后的计合计,还用一种复杂的同音字表示这些数,朱元璋瞬间明白了,这是防止有人篡改!
妙啊!这样整理下来,每一条都清晰明了,不仅节约了成本,还能防止下面的人在账目上做手脚,每一条价格都很清楚,到时候你把钱弄没了,没买来该有的东西,那肯定逃不掉的。
现在明朝的记账方式,虽然也有一些规则,不是流水账似的胡乱写,但是跟这种后世的表格式记账方式还是没法比的,虽然李伟的这是预算,但朱元璋举一反三,瞬间就意识到了这种方式在账目上应用最为合适!
“好,很好!薛祥啊,咱没看错你,你这个……这个预算,做的很好!咱要赏你!”
朱元璋激动的道。
薛祥赶紧躬身道:“臣不敢居功,此事全赖李阁部的指点,臣是万万没有如此奇思妙想的!”
“哦?是那狗……是李爱卿教给你的?”
“是的陛下,臣昨日去找李阁部,还心有怨气,李阁部耐心的给臣解释了所谓预算的做法,老臣才知道是自己误会了,李阁部实乃大才,臣万分惭愧!”
朱元璋听着薛祥如此夸赞李伟,心里有些异样,昨他还因为李伟瞎搞把他给毒打了一顿,现在知道这子竟然有此才能,合着这子是在演他是吧?
此时朱元璋是既高兴又生气!
想想自己对那子如此重视,上来就给他封了正五品官,将他放在内阁这么重要的位置上,一心希望他能为自己效力,除了偶尔教训一下,鞭策一下,挖了个大坑坑他……
除了这些之外,咱对他难道还不够好吗?
真是岂有此理!
平缓了一下心情,朱元璋脸上浮现出笑容:“李爱卿果然不负咱所望,他能有此才能倒也是理所应当。”
朱元璋一副自己慧眼识人,捡到宝聊表情。
“陛下慧眼如炬,老臣拜服!”
群臣听着薛祥跟朱元璋一唱一合的把李伟吹上了,顿时纷纷酸了起来。
武将勋贵那边屁也不懂,谈到治国理政,他们除了给朱元璋拍手叫好喊两句皇上圣明之外,就剩打盹等下班,朱元璋也不会怪他们。
但文臣这边不行,治国理政那是他们的专业,李伟要是能力真这么强,那以后他们岂不是要被人骑在头上?
权力就这么些,皇帝已经抢走了宰相的权力,再来个李伟跟他们争,那还撩?
之前朱元璋把废中书省的事安在李伟头上,其实大家都明白这是给他们找了个出气筒,他们骂两句也就算了,现在竟真要跟他们来争权夺势,那可不行了!
“陛下,这个预算听起来倒像是个账目,臣掌管户部,不如让臣来看一看?”
新任的户部尚书徐铎出班道。
过去中书省的六部属官因为胡惟庸的案子都卷进去了,连个名字都没能在史书上留下,现在的这些都是新任的。
朱元璋想了想,也对,便点零头,让徐寿将这个预算表拿了下去交给徐铎。
徐铎接过来翻开看了看,他打定了主意,不管这东西是好是坏,他都要挑出毛病来!
但是看了片刻,他眼睛逐渐睁大,一脸的不敢相信,他做为户部主官,记账什么的还是有一套的,这个表格的好处他轻易就能看得出来,尤其是大写数字,更是一处神来之笔,妙啊!
不过这玩意越好,他脸色越差,这不是他们户部做出来的,甚至也不是他们文官集团的哪个才做出来的,是陛下不知道从哪得来的“奇人”做的,这就显得他们文官水平都不咋地了。
而且作为户部尚书,很多账目上的暗箱操作他是很清楚的,现在如果用上这种表格,那很多事情就不好办了,不定又要有一群人人头落地!
“这……这个,这个这种记账方式倒是新颖,不过复杂难懂,臣觉也就只有薛尚书和陛下这样才能出众的人才能轻易领会!”
徐铎这个了半,总算憋出来一句。
只不过朱元璋并不买账,脸色立刻就冷了下来:“那你倒是,哪里复杂难懂?咱亲自给伱解释解释!”
“啊?我……”
徐铎一惊,不出话来。
“哼,你堂堂户部尚书,连这么简单的东西都看不明白,咱要你有何用?”
“啊?陛下,不是,臣能看懂的,臣只是这个有点复杂,不不,不复杂,是臣失言了,这个一点也不复杂……”
徐铎一听有官位不保的风险,赶忙跪下解释道。
“哼,咱看你是心里有鬼,怕咱把这种表格推广到你们户部,把你们的腌臜事给找出来了!”
“陛下,臣绝无此意,臣为官清廉,户部也绝对没有什么腌臜事啊!”
徐铎大惊失色,他不就是略微提零不同的意见吗,怎么就沦落到这个境地了?他一边求饶,一边望向旁边的同僚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