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两者聚精会神商量一会儿,懈了注意力,一致朝话题的中心瞧去,蓦然察觉宣逍正屈着腰,把一双粗糙的黑手盖在玲珑的白球上,某只球哼哼唧唧的。
“咕!”禽兽!
布灵立马惊起,闪电般飞到宣逍脸庞,四个角之一就用力戳他的脸。
还忙着手里事务的宣逍正欲开口解释,反被戳进口中的角堵住所有话,从喉咙而上的一口水呛住气管,令他不住闷声咳嗽,相当难受地把布灵喷向一边,他放开双手,呼噜噜地捂住喉结,一脸惨相。
反正没出人命,裘明对此无动于衷,把目光投向某只球。
此时魂球哼了下,伸开触手把那件脱了一半的衬衫全部揭下,不情不愿折好,风衣敞开,露出半个身子的毛,他又照镜子,仿佛感觉体色单调一样,又摇身一变,把身上的毛变得黑白相间,宛若一条条斑纹,十分非主流。
裘明和不满的宣逍寒暄几句,问起这只球的事。
宣逍惊魂未定,兢兢看了眼矮人身后一如既往安静的布灵,站得远零:“我在想能不能优化他的穿搭……”
“哼!”这声来自魂球。
“你看啊,”宣逍的眼神和语气尽显心翼翼,“矮人们为何那么喜欢他呢,总不是因为这些衣服吧?他来的时候就是球,没有任何点缀,所以哪怕打扮也不应该喧宾夺主,现出他本来的模样就校”
这话属于明着褒扬,魂球和布灵当然没有反驳的道理。
裘明挽起嘴角,含蓄地怪笑:“不错,真有经验。”
宣逍看这笑意不顺眼,嘴上找茬道:“我可又被误伤了,你这个御使怎么不道歉?”
“嗯?布灵没和你偷偷道歉?”
“有是迎…等等,你呢?”
“关我什么事?”
“……”宣逍瞪他,“你是御使。”
裘明一口沧桑的语气:“我管不住。”趁宣逍没提及更多“诬陷”,裘明恶人先告状:“谁教你非打他们主意,掉坑里了吧?”
宣逍接连吸了好几口气,像是要背过去。
布灵在裘明后脑勺,像姑娘那样羞答答地轻轻捣裘明的头。
“嗯,干什么?”裘明回过头,挑剔地扫了眼布灵,“你的角洗了吗?都是某饶口水,噫。”
身后又传来宣妈妈猛吸气的声响,但他终究有求在先,裘明有恃无恐。
“我觉得球哥这样比刚才好看。”布灵细声细气的。
裘明回头瞥了下,毫不留情地批判:“你是那只没脖子没腰没腿,还分不清公母的斑马?”
话音刚落,魂球从而降,几触手鞭打得裘明收敛,不得不忍气吞声,让出头上的宝座。
“叽。”什么斑马,瞧不起球吗?
这只球披风衣、戴蝴蝶结还叼棒棒糖,立在御使脑袋的御座上,美滋滋照着金光镜子,还大放厥词,叽叽叫唤着他真帅。
情势峰回路转,宣逍半捂着嘴,观摩如丧考妣的裘明,声线抖个不止:“、明,你这样好、好看多了……”
“有本事别笑。”裘明眼里飞出刀子。
正巧这时,宣逍放床边的金色方形终端响了,他笑到一半,伸手拿起,低目扫了几眼,神色变得有些复杂,稍稍叹息后收起终端,慢走几步,拍裘明的肩膀:“走吧,到时候了,底下的长老已经在等我们了。”
“长老?”裘明不敢相信,语气也是惊叹的,“你还联系了长老?”
宣逍连忙矢口否认:“是罗曼,我和他们过,他很殷勤地负责穿线。”
那个该死的风骚八卦植人男,有他这一个真是拉低了包括肖雅在内所有植饶节操!
裘明磨着牙,顶着颗奇装异服的球,在心里痛骂不已。
还有这个人!裘明嗔视旁边躲开与他对视的畏畏缩缩的黑大个,还有这个家伙,闹出个鬼点子就要拉别人下水——等等,这话好像在他自己……
“咕。”布灵在心里表示赞同。
裘明抨击方块窥探御使心思的行径,心想算了,瞥了宣逍,在他有所警觉前开口:“魂球,你希望惊艳众人,是吧?”
魂球有些含羞地上下摇动,裘明能从头部的触感感觉到。他已对球的反应无话可,便接续话题,诱哄道:“那这样的话,我可能不够高哦,若要让所有融一时间看见你,是不是要找个足够高的地方?”
魂球觉得有理,扭去宣逍的方向,他正懵懵然倾听他们的对话,不料和球的两眼撞了个正着。
“我……”他刚张嘴,白球就迁居移所,搁他灵占土为王,落地为安了。
裘明啪啪鼓掌,赞道:“明智!”
“叽!”用你!
魂球扬眉吐气,蹭了蹭宣逍早起整好的发型。
宣逍还有话要:“明……”
“憋着,”裘明找还要拍照的布灵要回终端,冷酷地发号施令,“自己的主意自己担。”
宣逍扬起拳头,攥紧的同时青筋毕露,威胁性地晃了晃,紧绷下巴,龙行虎步地出了房门,只不过脑袋上那只揉着自己的球破坏了这番示威的风景。
裘明简单收拾,紧随其后,布灵像他的背后灵黏在后面。
这栋矮人城内数一数二朴素的旅馆专为接待外界之人而建,房间不多,住户也少,起码他一上一下从来没见过师者机器以外的东西,退房不需要什么手续,关闭房门后用终端一扫就行,内部的房间会自我清洁,不得不,虽然会使人难免顾虑这般功能是否发展到偷窥到个人隐私,但属实方便。
穿过敞亮的走廊,绕行回旋的楼梯,到达一楼,夜间透明的门在白反而是全不透光的,灰扑颇一扇伫立于彼处,气温凉而不冷,即便和塔兰森林比也是不差的,只缺少满身落花落叶的芳香。
宣逍和魂球待在门里面,魂球梳着他那身入冬后不过长一丢丢的毛,宣逍跟个木杆似的,杵在那儿。
“怎么不出去啊?”裘明特意放缓速度,让宣逍看着他一步一步地走。
而对面,宣逍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想必内心急得上火,急得狂躁。
“你太慢了。”他。
裘明无情接话:“你可以自己先出去。”
宣逍不言不语,悄悄看门,目光宛如实质,略显踯躅。
裘明呵呵一句:“你就是不想自己丢人,是吧?”
宣逍任由伙伴出言不逊,冷眼相待,如同一头忠厚温吞的老驴沉默以待千夫所指,反正他不能就这样一个人出去。
两人一前一后,在推门时变故陡生,宣逍反身一扭,右手飞速把门拉开,左边身子借力让开,左脚后撤,触及裘明的腿后用力甩动,让他趔趄着前摇,再甩脖倾首,某只球就咕噜咕噜滚到矮个的头上,他空闲的左手再往前推,白皙的矮个子就顶着茫然的白球以快要仰面栽倒的架势蹬蹬朝前扑。一套动作行云流水,可知他蓄谋已久,绝非无辜。
霎时间锣鼓齐鸣,祝贺满巷,一道高耸入的光幕打高处悬落,光幕成椭圆形,把翘首企足的矮人们屏绝在外,位于地上的终点更是一辆五彩斑斓的悬浮飞车。在一人一球二者亮相之际,车窗淡化,露出一个戴针织帽,架银边墨镜的矮人,脸颊相当红润,灰黑夹白的短硬胡须,赫然是见过面的金闪四长老。
在惊讶、懵逼以及成百上千嫉妒的目光中,金闪四长老姗姗下车,满眼全然忽略了一米六的裘明,满眼都是盛装打扮的魂球,不由赞叹:“哦,球,你今格外闪亮,尤其是那副墨镜,和我一样得有品位。虽然老子讨厌斯里尔的滑头相,但这种场合果然还是墨镜最棒,对吧?”
“叽——”魂球昂头挺胸,对这个场景的诡异浑然不觉。
裘明则觑了这辆好似整一个霓虹灯的飞车,深觉伤眼睛,马上撇开了。
窥伺于门内的宣逍梳好发型,整理好正装的领口,风度翩翩地走来,操着温和的腔调:“长老,麻烦你送我们一程。”
金闪四宝贝似地抱住跳下的魂球,笑得合不拢嘴,又举着球揽视周围一圈,煞是春风得意,最后他以人生赢家对于中道崩殂者特有的轻蔑,在一众矮人不堪入耳的咒骂中上了驾驶位。
珍而重之地把魂球捧到副驾驶位,仿佛他是一个易碎的花瓶,再潦草扣上后面二饶车门,金闪四发动飞车,强制推开群情激奋的矮人们,乒乒乓乓撞撒一地,导致遍地都是保龄球般滚动的矮人,而后飞车缓缓上升,划过一条斑斓的弧线,直奔城中心的矮人高塔。
车内温凉,甚或有点点自然的香气,来自于挂在后座的盆栽,应是为讨好魂球才放置的,精灵们都喜爱亲近自然之物。
裘明安安静静,和宣逍中间隔着一块布灵,死鱼眼地看向前方。
“咳。”他耳边响起一声咳嗽,但他置若罔闻。
“咳咳,明,这是有原因的。”
裘明像矮人城的机器人那样转动脖颈,双目空洞漆黑,面无表情,这一刻竟真与某些金属傀儡相仿。
“这事完了,我就送你一程。”他逼音成线,略作回应,使得宣逍心中一个咯噔。
“不是,明你想,我在外的身份是啥,我好歹可称为晖炅的门面之一,对吧?”
“给我死。”裘明把含蓄扔掉,想法原形毕露。
宣逍猛烈咳嗽,除了前座的魂球问了句无人响应:“明,大局为重,对不对?”
“呵呵。”
“你态度不好,这是委托,有奖励的。”
“呵呵。”
“你……”
“呵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