钟颜第一反应就是垂首道歉。
“无妨,”钟章唤出牡丹后,气势已经放松许多,只是硬邦邦道,“责任所在,我也需要告知你们作为学长的前车之鉴。”
前车之鉴?是在那朵花吗?
众人与他一同将目光放诸盛放的花卉之上。
(御兽种属)缠枝牡丹
(御兽属性)木
(御兽能力)
【聚运】聚集福运。
【花王】周围花卉越多,自身实力越强,且能促进周围花卉生长。
【孕育】能够孕育不同生灵,辅助作战。
(介绍)枝络交缠,献上吉祥的牡丹花植,能够凭借自身衍化出一片花海生态。
裘明讶然,这株与冥冥气运相关的牡丹花单凭珍稀不弱于木面虎,但在战斗方面过于孱弱了,尤其是在早期,实力仅有一二阶时,无论觉醒的生灵技能,还是本体强度,都几乎没有直接战斗的能力,可想而知,遭遇战斗时,即使有些运气,它又会有多么鸡肋。
听黑脸学长言,这株花是他的第一只御兽,那岂不是……和裘明自己差不多?
“叽。”
魂球捞来飘着隐身的布灵,绷着表情怼裘明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裘明理直气壮地传念:“本来就是,你进化前什么德性,你自己不晓得?要不是你以前没那么大力气,我会以为你只是在给人挠痒痒,觉得你脾气好?”
“哼。”魂球撇过眼神。
“也就布灵辛苦一点,我是他曾是惊影猫的时候。”裘明补了一嘴。
被球哥抓住的布灵很无奈,咕咕回道:“你们吵架,真的可以不带上我的。”
罢,他回归潜隐的状态,肉眼瞧不见,凭借密切的联系,魂球与裘明尚能感应得到他。
这边争得热火朝,动作频频,那厢钟章熟视无睹,简短道出自己的故事:“我出生的城镇不大,父母乡人见识皆短,意外寻得珍稀御兽,即这缠枝牡丹,便商议赠予赋者,物尽其用。我从亲和木系,返归祖上血统,于是迷蒙间,这朵花成了我的首只御兽。”
他的语气平淡,嗓音仍然是一概低沉,看不出同平常有何不同。
然而,众人都能猜想此后发生何事,以及钟章为何将一朵珍稀植物称作“耻辱”的缘由。无非是战力有缺,才陨落,自此之后百般阻扰,乡人惋惜,同辈突出,自惭形秽等等琐务繁杂,不谈也罢。
“所以,一朝选错契约,再是才也落为庸人,世上唯有把握现成的力量于你绝对有益无害。”钟章总结道,扫视众人,尤其深深地看了宣逍一眼。
宣逍被这股肃穆感染,不禁回以颔首,眼神有光。
这时,某个一向擅长把人性往坏处想的矮个子发言,顺道打断了这种近乎耳提面命的奇异氛围:“那些乡人中不曾有一个认出这花缺乏战斗能力?”
“……我不能肯定。”钟章沉声答道。
得到一个尴尬的答案,裘明定神后问道:“那些乡人现今如何了?”
想必学长风光凯旋、锦衣还乡后,该有人露出狐狸尾巴吧?
“自父母离世,我已多年未回,也不曾了解。”钟章道。
裘明愣了愣,什么话都没能出口。
念及钟颜也用夹杂着同情的眼神望着他,钟章索性把事情和盘托出:
“契约数年,此花弊病暴露无遗,父母悔恨不已,便把我托付乡人,出野捕猎一去不回。幸存之人带回零碎影像,他们落败兽类,尸骨无存……影像未经篡改,确凿无疑。我曾调查,整起事无人撺掇,无人构陷,仅仅是一对父母痛惜子辈赋,在无阴无谋之中,因实力不足死于野外的兽牙而已。
“乡人起初对我报以抚恤,终于漠然,生存已然不易,何必惦念一未亡人子。直至我抓回丛林猛虎,一切不攻自破。我方知,同情惋怜不过是矫揉造作的过眼云烟,唯强力强威可征服他人,可驯顺野兽,一切以此筑基。”
将观点娓娓道来时,在场各位都能体会到钟章发此论调全是发自肺腑,真诚至极,不枉负学院的规矩与学长的责任。
除了某只球,他是没法挑出钟章自己的毛病,也觉得自己一只局外球没资格谈。但是他话里话外都看不起自己契约的御兽,把那朵牡丹花全然当作累赘和障碍,这着实令球不爽。
裘明在传念里提起一个细节:“他也把缠枝牡丹提升到三阶了,算不上亏待,顶多是打架时不放出来。”
比起普通的御兽未阵亡的御使还平白少了个契约位置,少个生力军,反而很是吃亏。
“叽?”咋的,你居然帮黑面学长话?
裘明回道:“他身世可比我惨多了。”他好歹保留有一滴溜子良心的。
“咕。”布灵违背刚竖立的原则,掺和进来:周磊身世也不高。
“得了吧,他可是被水尊收帘徒弟,这和被五阶贤者收徒没什么区别,也就宣妈妈会傻不拉几地起恻隐心。”
交流到这,裘明挣脱压抑的情绪,得空往宣逍那儿瞅了一眼,果然见宣妈妈的眼泪都快流下来了。
他在心里“啧”了一声。
与此同时,两只一致认为某个低矮的御使用完了所剩不多的良心,不,他根本就没有良心。
“学长的潜台词不也了,同情是无用之物,明摆着不让我们同情他。”裘明狡辩。
“咕。”不表露感情和不产生感情有区别。
“叽!”就是,那啥兔子死了狐狸还会伤心好一会儿呢!
裘明略过言之有理的布灵,迅速和某只冲动的球碰上,开始掀球老底:“还我了,你这球跳个大神把陨石跳下来了,这么大事你怎么办?”
魂球瞪他:“哥不还是帮的你们?脸呢,脸呢?”
裘明还没来得及表态,真理一方的善球懒得搭理在脑子里乱咬的御使,在众目睽睽下施施然飘到牡丹花旁边,拍拍花瓣,在钟章警惕的眼神也不忤,抬起一根触手,赞赏地弯起:“叽!”哥看好你呦!
然而下一刻风云突变,钟章闪身突起,一掌拍飞懵逼的魂球,而后掌心对向弱不禁风的牡丹花,果断收回。
完了,他眼神不善地看着裘明,问道:“这是你的意思?”
裘明摇头:“我没反应过来。”
得到不出意外的应答,钟章深深叹气,所有人都能听出满是失望的情绪。
裘明习以为常了,看了眼被抽到水晶柱上的白球,觉得有必要为他解释,便道:“那球很少夸人,他其实在学长你很厉害。”
钟章闭眼呼气:“那替我道声谢,但是……”
他话音陡转:“下一回贸然接近我的御兽,并且动手动脚,即使是同校的御兽,我也不会留情。”
他态度坚决,裘明就替魂球道了歉,补充:“学长,再冒昧问一句,你身上好像有暗伤。”
钟章原本不耐烦的表情变了,郑重对视裘明:“眼力不错。”
“经年的伤口,我应该早就能察觉,不知为什么,现在才猛然发觉,”裘明着着,瞟向某只没好气地朝这里飞来的球,“我契约的那球有治疗的能力,挺好使,要不给你看看?”
闻言,钟章顺着朝白球看去。
忆及那球触碰之后缠枝牡丹的异样,他眼神一阴,推拒了,只不过隐瞒了这回推拒的原因不再是魂球的态度。
力图创造和解机会的裘明表示遗憾。
他自觉已经做得比较符合御使的职责了,不能过多强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