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客脸色微变，只觉得江休这是歪理邪说，张张嘴想要反驳，却又说不出话来。
他调理一地气候，虽然是一时兴起，后来坚持下去也是因为祭祀。
但总体还是一个良善之人。
良善之人也很难欺骗自己良心，自己给四周这些民众屡屡展现神迹，真是好事吗？
江边那些用敬畏激动眼神，看着自己龙躯的民众……
是真的抱有感激之情，还是把这当成求神得到回应的理所当然？
从高客担忧身躯会被打砸那一刻，心中已经有答案。
“你们为何要来拜我啊……”
高客心中长叹，他已经能想到，末法之后的神灵现状。
只是每隔一段时间展现一次神迹，却能骗得无数人争先恐后献上祭祀，香火繁盛。
恐怕到时候又会有不少人高呼“神灵为何高高在上，不看人间疾苦”……
高客苦笑，这是他想要的吗？
相比起来，江休的提议，竟还是更好的选择。
高客心有感触想的深远，林生霞却务实得多：
“江道友所说不无道理，只是神道最重要的便是香火。”
“倘若远离俗世，不仅力量会不断衰落，更有被人夺取辖地与神位的危险，高龙王最好还是想清楚。”
他微微一笑，又指着江休道：
“还有另一个选择，那便是让这位江道友把你的龙王庙封入江底深处。”
“这般虽然会让你神道力量大减，却等闲不会被人打破神躯，夺走神位。”
“撑过真灵蒙昧后，未必没有重生时。”
一旁的戴流花一直竖着耳朵听着三人话语，虽然如听天书，却也听出高客处境不好。
强撑着神威压迫，道：“师父，你不用管我们！”
高客默然片刻，一挥手解除戴流花身上的压迫。
随后对着江休躬身行礼：
“烦请这位江道友出手，将在下龙王庙沉到百丈地底，不胜感激。”
这个距离神道力量已经衰落大半，最多只能托梦显显灵。
“举手之劳，不必言谢。”
江休一抬手，太阳战船浮现在龙王庙上空，轻轻向下一压。
龙王庙连同周边虚空，宛如一个大水泡般，直接被镇压到地下百丈。
高客身躯当即变得闪烁不定，竟连力量外放都做不到。
“好徒儿，好生修炼我给你的法诀。”
高客长叹一声，叮嘱罢，翻身落入水中消失，已然回到龙王庙中。
戴流花脸色大变，连忙探身看向水中，只有空荡荡江水。
再转头看江休二人，却也不见影踪。
她陷入深深地茫然。
…………
“神道路上步步都是天灾人祸。”
数十里外，林生霞与江休同站在太阳战船上，不由感慨。
“说不定哪次节江发洪水，将他的龙王庙再冲出来，这便是天灾。”
“又或是哪次忍不住出手显露踪迹，被人找上门去夺取神位，这便是人祸。”
江休点头，若是成熟神道体系，自然会有对应解决方法。
如今一切尚在摸索中。
他开口道：“林道友先前说，此人通过血祭维持灵智，这却是为何？”
哪怕是温和的血祭，也会侵蚀污染灵智，魔修都不敢亲身试验，而是选择用法器代替。
林生霞笑笑，“道友以为末法时，那些衰退的灵气是去了哪里？”
“实不相瞒，都被融入此界万物中，下个纪元此界也会因此催生出不少宝物。”
“听说江道友来自一方大世界，对这些应该很清楚。”
林生霞说着，看到江休一副沉思模样，问道：
“江道友可是还有什么疑问？”
“没有了，多谢林道友解惑。”
江休拱手，心中却想到自己的金手指。
他的金手指需要灵气充能，但偏偏不能用灵石中蕴含的灵气。
同样吸取的是万物中的灵气。
会不会金手指的来历，也是上一纪元的宝物？
那为何修仙界、真煞界、玄气界都能进行充能？
思索片刻，江休将其抛到一边，转头问林生霞：
“林道友这又是去做什么？”
林生霞笑道：
“正如道友所见，代天敕封一些神灵，或是代天惩罚一些修士，算不得什么。”
“我知江道友要去收取仙符，天道对此乐见其成，林某也能助上一臂之力。”
“且等我三天，做完最后一件事。”
江休呵呵笑道：“既然如此，在下却之不恭。”
即便拒绝，林生霞偷偷跟上去，他也没有办法。
而从他这次接触来看，林生霞似乎因为晋升玄相，代天执罚的原因，对他态度隐隐有些变化。
无论怎么隐藏，眉宇间总是透出一股傲气。
即便认出脚下是太阳战船，面容依旧没有变化，好似对自身实力十分自信。
这般情况下，江休只能选择小小让步，看看林生霞到底是敌是友。
…………
二人一路飞遁，约有两天半的时间，到达荒野深处。
只见数十里外，赫然是一座大山，无数黑气向上翻涌，在空中凝成大片黑云。
江休略显吃惊，“好大的妖气！”
随后反应过来，“不对，此界哪里来的妖物？”
此界灵气都是仙符转化，其中根本就没有妖气，自然也没有野兽能化妖。
林生霞神秘一笑，“道友随我去看看就知道了。”
两人飞近大山，林生霞一挥手，天际乌云散去，神威也遮掩起来。
“我为雷部神将，出巡时有万雷随身，昭告天下林某到来，说起来也是十分麻烦。”
林生霞也不知是否在炫耀，忽然说出这样一句话。
江休默默点头附和。
心念一动，太阳战船散发的金光也收敛起来，由一层七彩光芒布下幻术，遮住身形。
林生霞见江休如此懂事，不禁满意点点头，手指点向大山：
“江道友且看，末法之时人人隐遁避世，此人竟如此招摇，也是一桩奇事。”
江休定睛看去，只见这一座顶天大山上，赫然建立一座座豪华宫殿。
将入目所见任何平地都占去，满眼金碧辉煌，却又显不出一点奢华，反而处处透着廉价。
其中走动的宫女侍卫等，也并不是人族，而是一个个依旧保留妖族特征的妖兽。
还颇为知羞地将特征遮挡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