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胡子在一旁早就听得烦躁起来,谁不知道土匪没个好下场,只不过是醉生梦死的,不去想罢了:“老子从小开始给地主家放羊,三天两头受他家儿子欺负,吃也吃不饱,穿也穿不暖,没过上一天好日子。那时候咋没人来找老子当兵去?“
”后来的事不想多说了,无非是家破人亡然后干死地主,有今天没明天的到处晃,从跟着大当家这才过上几天好日子。明说了吧,早就当做没有这条命了,有今天没明天的,舒服一天是一天。”
震三山看着这个素来一根筋的兄弟对着孙德胜滔滔不绝,心中有些暖意,老三还是最贴心的。他外表看起来粗豪,其实是粗中有细,当初收服他的时候,就觉得太顺利了,心中也有猜测,这家伙是不是故意的,如今看来果然是这样。
其实土匪堆里哪有什么忠义可言,说是大当家,也不过是带着他们吃饱饭罢了,实际上,这些人这么老实得跟着他,一是因为他能带着他们吃饱饭而且处事还算公道,二是因为他打仗还有几分歪招,要不也不能收拾了鬼子还逃过对方的围剿,三则他们也实在无处可去。
老老实实种地一则是没有那个环境,二嘛,有些积年老匪早就不想费那个事了,剪径劫道,打家劫舍,一顿开张吃上三天,这多舒服啊。
但是说归说,活着才是第一需求,当土匪总是提心吊胆,处在战乱之中,也唯恐哪天让强人收拾了,所以说,孙德胜的提议对他们来说不是最好的选择,但其实也颇有诱惑力了。
孙德胜的名声其实一般人知道的比较少,但李云龙的大名可是早就深入人心了,跟着能打胜仗的部队总没错吧,看他们还有这么多汽车,估计部队的待遇也差不了,不行先待着,待的不舒服再走呗,大不了回去当土匪嘛。
震三山略略看一眼那些面带犹疑的家伙,就知道他们有人动心了,胡子怕自己强硬拒绝得罪了孙德胜,也怕自己寒了土匪们的心,所以他出头把难听的话说了,自己或劝阻或斥责,也总有个缓冲的余地。
他观察着孙德胜的表情,发现对方没有什么恼羞成怒的意思,暗暗赞了一下,阻止了大胡子继续说下去,大胡子咽了口唾沫,最后说了句:“大哥,我们都听您的,您说怎么干,就怎么干!”
【靠,那你磨叽半天干嘛?】
孙德胜和震三山心中同时腹诽起来。
震三山摇摇头,甩开那些无厘头的念头,正色问道:
“孙营长,您还是个营长吧?如果我跟你干,了不起我当个连长,可我手底下500多号人足有5个连了,我也得给兄弟们一个交代,当个营长应该不算过分吧?可您还只是个营长,所以我就不强人所难了,他日孙营长高升为团长的时候,还请给兄弟留个位置,今天就此告辞了。”
魏和尚拍马上前说道:“你可别小看人,别看我们是个营级编制,我们可是有——”
“和尚!”,孙德胜打断了魏和尚的话,“既然大当家的另有打算,在下也不强求了,不过,戎马生涯四海为家,不知他日是否还有相逢之时了,各自珍重吧!”
说完,孙德胜一挥马鞭,带着魏和尚等人踏上了去司令部的路途,两拨人泾渭分明,如同两条不相交汇的河流,顺着山路流淌而去了。
从山坳旁把车队重新整理好,孙德胜等人已经看不见震三山等人的背影了,莽莽山林中藏下几百人实在是再容易也不过了。一滴水消失在大海谁也找不见,可人毕竟不是树木花草,不知道这帮子人能不能躲过这重重杀机,身为土匪,是各路军队除之后快的对象,可惜了一条好汉。
魏和尚凑了过来,扯着衣服上的武装带,刚才在车上打盹突然遇袭,武装带扎的有点紧了。
“营长,刚才你咋不让俺说完,咱们现在都有八百多人了,加上后勤的那些都奔着一千五百人去了,再说了,咱还有自己的兵工厂,咋就装不下这帮乌合之众,你看看他们拿得都是啥武器,俺都看了,拿木枪的都有,这也叫土匪,俺看叫要饭的还差不多。”
孙德胜面无表情地转过头,没什么好说的。魏和尚却不依不饶起来:
“要俺说啊,咱们只要一说这些,那帮土匪肯定答应和咱们干了,你再和司令一提,咱们不就是个妥妥的团级编制了,到时候俺也能当个营长啥的,嘿嘿!”
“哎呦!营长,你咋打俺,俺说的不对吗?”魏和尚摸着脑袋不满地叫道。
“那就不是个能到处说的东西,”孙德胜的声音随着马匹的起伏而显得有些波动,“军事机密懂不懂,土匪那里什么人都有,万一哪个拿去和二狗子告密去,鬼子非得拿飞机来炸咱们的兵工厂不可,就算派一个大队来,也够咱们喝一壶的。”
“咱们兵工厂刚刚开始起家,手榴弹倒是管够了,可是加兰德步枪还没生产出来呢,没有这个枪我们也能打仗,可是工欲善其事必先利其器,有更好的为什么不用呢?武器强一点,伤亡就少一分,一营是我从新一团带过来的老兵,剩下的都是新招的,你给我长点心思行不行,这可是咱们骑兵营的宝贝,没有了这个营,咱们就是一群土匪和老百姓还有伪军组成的军队了。”
“虽说当了八路军就是我们自己的同志了,可这时间毕竟太短了,没有固定他们的思想和行为习惯,这段时间是我们最脆弱的时候,过了这一阵,咱们就脱胎换骨了,等着吧。”
魏和尚听了这番肺腑之言,有些感动也有些羞愧,检讨道:“营长,俺错了,不该偷偷在车里打盹,还不派骑兵去前面侦查,结果让人给堵了,俺保证,从今以后一定多加小心。哎呦,营长,你咋又打俺!”
孙德胜抖了抖手里的马鞭,没好气道:“老子给你长点记性,把谢宝庆给我叫来,狗日的泡个妞惹出来这么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