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小野君,电告皆川少佐,命令他率领炮兵中队在河源城西门,靠城墙布置炮兵阵地,命令皇协军第四混成旅第四团靠前修筑炮兵防御工事。命令第五团协助第五中队在城墙布防,补充掩护炮兵阵地。“
土肥圆谦信带着白手套的双手合了一下,喃喃自语道:
”我们的对手是一群非常狡猾的家伙,但是也比我们多了一些底线,这是我们的不足,但也是他们的弱点。“
说完,他猛地一挥右手,小野太郎立刻吹哨:”嘟嘟——嘟!“
两短一长的哨声响起,搜刮得尚未尽兴地鬼子猛然加快了速度,在第三次哨响之前回到了大路上,几十个三人一组的鬼子,抱着汽油桶和干柴还有打火机,到处泼洒放火,滚滚黑烟霎时间冲天而起。
”走吧,逗留已经没有意义,我们还要去烧下一个村子...直到我们狡猾的敌人忍不住...“
土肥圆走向吉普车打开车门坐了进去,喇叭声短促响了一声,挎斗摩托车队打着引擎,先行出发。
小野发报完成,不解地看向上级,问道:“大佐阁下,我不明白,难道这群土八路有胆量攻击县城吗?”
土肥圆透过玻璃窗观察着路边飞速后退的树木和野草,好一会儿也不回答,直到小野以为哪句话触怒对方而不安时,土肥圆开始说话了。
“小野君,对方有没有攻击县城的胆量我不知道,这不是由你我所能决定的,但是对方既然是那支覆灭我坂田联队的部队,就一定拥有攻击县城的力量…”
“阁下是说…”小野若有所思。
“编写剧本的逻辑里有一个有趣的说法,故事的第一幕出现了一支枪,第三幕就必定会射击,放在军队里也是一样的…”
“我明白了,既然对方缴获了九二式步兵炮,就一定会使用它,对一支军队来说,用不上的武器就和废铁没有区别,可是,将河源县城置于对方的兵锋之下,和对方进行炮战,这是否太冒险了呢?”
“呵呵,小野君,你不明白,炮兵对决最重要的是什么,你知道长城之战吗?”
……
“那咋不知道,可别提多憋屈了,装备上绝对可以一战,独立炮兵3、4、7团那可是国军最精锐的三个炮团,4团还是装备的和鬼子一样的三八改野炮,再加上第二师的山炮营,也和人家步兵联队下属炮兵中队的配置一样,装备了四一式山炮。”
李云龙回忆旅长和师长的课堂,说道。
赵刚接着说道:“可是,在我们三发炮弹才能命中一次目标的情况下,鬼子往往只需要图上标定射击诸元,立刻就能实施一发命中。他们甚至使用排炮射击,笃定在同等火力下,能压制住我们所有的火炮,否则,这种暴露所有火炮的做法,也会被国军“三打一”的命中率反压制。”
“——可是他们就是做到了,而后轻松摧毁我们所有的暴露火力点,反斜面阵地和间接射击,可是给我们好好上了一课…所以,司令同志,我不认为现在是攻击县城的好时机,我们甚至可能不具备对拼对方炮兵的实力,这样贸然进攻是十分危险的!”
赵刚说的口干舌燥,孔捷抽着烟袋眉头紧锁,李云龙在屋子里拉磨一样转了几圈,沉声道:“老赵啊老赵,当时你为什么不在燕京大学好好读书,反而要领导学生运动呢?”
不等赵刚回答,他接着说道:“你不怕死吗?就算你不怕,你的同学们不怕吗?那些跟着你,相信你,依赖你的同学,他们也有相信和依赖的家里人,他们没有亲朋好友吗?我在大别山是个编筐的,吃不饱穿不暖,可就算是那样,咱想的不是从地主老财家去偷去抢,而是勒紧裤腰带吃几年苦,日子总会慢慢好起来的...”
他顿住脚步,从腰间掏出驳壳枪拍在桌子上:“十几年前,我想拿扁担,想拿犁,想老婆孩子热炕头回家过好日子,可是地主不让,鬼子不让,我想不拿枪都不行...当年大别山我们一起参军的十几个亲朋好友,如今剩下了几个。虎子的两个哥哥,我邻居的三个大哥,从小玩到大的几个朋友,到现在就剩下虎子和张万和了,那个张万和说不定还是从晋地逃荒过去的,原来不是我们大别山人...”
“打仗不是请客吃饭,不是你好我好,不是写几篇文章,纳几个鞋样子,不是起早贪黑的犁地,编几个筐和草鞋,卖了就能过上好日子...这是你死我活,不死不休,小鬼子和咱们不是一个种,不把咱们都弄死了绝不会罢休,你知道东北刚刚沦陷的时候,老百姓过得是什么日子吗?你知道现在他们过得什么日子吗?就算是现在,那也是......”
“他们现在知道发良民证,知道搞维持会,这也不是因为他们良心发现,而是因为我们来了,他们要利用这些东西来对付我们。如果哪一天我们被消灭了,那......”
李云龙大大喘了一口气,喝口水润了一下喉咙,接着道:“老赵啊,我当然知道你是心疼战士们,我也心疼啊,可是咱们不能只图眼前,不能让这帮龟孙子扎下根来,他们现在是在吸血,吸我们华夏的血,养他们自己的果子,所以我要刨了他们的根,种上我们自己的树,再不济,老子也得把他的肥料挖走。”
屋内安静了一会儿,赵刚点点头坐了下来,孔捷磕着烟袋锅子,青烟袅袅在屋子里四处流窜,他问道:
“老李啊,平时还真没看出来,你小子还有这两下子...你先别忙着高兴,老子可不是夸你,说的比唱的都好听的老子也不是没见过,就算你说的对,那我问你,你怎么保证付出伤亡之后,我们一定能够解放县城呢?而且,解放县城这么大的事,你不和旅长和师长请示一下,就这么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