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骆北蹲在地上,从海柳缝隙用手指捻起来一颗珠子,“鲛泪成珠,这不会是那个鲛人被揍哭了吧?啧啧,没想到这里鲛人如此娇弱,你说是吧!伯虞?”
官伯虞并没有理会白骆北,他看向宋遇青,“你们走在中间,萝卜你走最后。”
白骆北应了一声,默默走到褚阿魏身后。
宋遇青看着官伯虞前行的背影,心里默默地叹了口气。这时,褚阿魏戳了戳他,“遇青,你能不能把这个珍珠借我看看,我一会就还你,我长这么大还没见过鲛人的眼泪珍珠呢!”
褚阿魏一脸欣喜地从他手里接过粉色珠子。
宋遇青莫名的失落,总觉得自己的存在实在是拖累官伯虞,就算他想要安分一些,可总是不自觉引来一些麻烦,还要别人再分出心思来帮他解决。
在这里时间似乎没了概念,一切计时工具都失去了作用,不知道到底过了多久,他们总算走完了这段路。
穿过了一个灰白色牌楼,就算是踏入蜃景的范围了,周围场景陡然一换,嘈杂的声音传入耳中,干净整洁的街道两旁,整齐排列着各种摊贩,后方是一家家店铺。
切得方方正正的白玉青砖铺设在大道上,宋遇青脚下的青砖边缘被打磨得十分光滑,都能反射出人影。走过一段,街道两旁竟然能同时看到高脚竹楼、低矮的土坯房子、白墙青瓦的砖房,还有些叫不上名的独特结构建筑。
街道中央的笔直大道一路向上,一眼看过去根本看不到尽头,宋遇青眯起眼睛,总觉得远处那个伫立的高大建筑像个大菌菇,但是那个菌菇过于高大,隐藏在薄雾之中,影影绰绰的。
突然一滴水滴落在脑门上,冰凉凉的,宋遇青下意识抬头去看天空,“怎么下雨了?”
接连不断的水滴忽的落下,不止宋遇青,其他人也察觉到了这水有问题!
可等他们注意到不对劲的时候,原本喧闹的大街上陡然只剩下他们几个人,那些摊贩忽的消失了,一时间空寥非常。
“呜——”一声低沉吭长的叫声穿透蜃景,众人都不约而同停下脚步,抬眼看去。
随着叫声传来周围像被拉闸了一样瞬间浸入漆黑的环境,抬眼望去,原来是他们所在的这片天空被一个硕大的阴影笼罩了。
官伯虞暗说一声不好,说了声“快跑!”,拉起宋遇青就朝着后面的高脚竹楼跑去,白骆北则拉上褚阿魏跟在身后。
这些高脚竹楼就这么伫立在平地上面,纤细的竹竿让人不禁怀疑这到底稳不稳当?
宋遇青几乎是被提着跑的,他完全不知道官伯虞还能跑这么快,兴许是用了咒法,但是这时候来不及他多想,前面的官伯虞直接来到一个大门紧闭的竹楼面前,利落得一脚踹开了大门。
等他们四个人进到竹楼里面,这扇本就颤巍巍的大门又被猛地关上。
褚阿魏喘着粗气,“不就是下雨了嘛?我们为什么要跑?难道一会下刀子?”
“比下刀子还可怕,虽然只是我的猜测,但是这情况下,其他人都不见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躲起来先!”官伯虞说,“你们没发现吗?刚刚下的不是雨水,是咸的!是海水!而且刚刚那个叫声你们不觉得耳熟吗?”
“是很耳熟,像是动物世界里鲸鱼的叫声。”宋遇青说完顿时愣住,“鲸鱼!刚刚游,不飞在我们头顶的是鲸?”
褚阿魏说,“这是变异了吧?这么大还会飞?”他话说了一半就戛然而止了,毕竟在这里没有寻常的东西,他略有些尴尬地摸摸鼻子。
竹楼的窗户就是一个个方形的开口,巴掌大小开了不少个,官伯虞站在其中一个透过其中往外张望。
宋遇青也凑过去,学着他的样子往外看。外面漆黑的街道上空无一人,此时连灯火也灭了,他想着这只鲸可真是遮天蔽日啊!
地面却猛地晃动起来,虽然不算剧烈,但总不是什么好的预兆。
接着空荡的街道上面流过一层浅浅的水流,水流从上而下,把地面浸湿后,紧接着大量的水流轰鸣而下,激起的水花拍打在沿途的房屋上泛成白色,四周的砖房在这样的波涛下摇摇欲坠,更不要提他们所在的这个纤细竹楼了!
宋遇青见到这样的场景直接慌了神,倒是官伯虞镇定下来指挥他们堵门的堵门,拿衣服把竹楼那些透光口全部堵上。等他手忙脚乱的堵上一个口子,屋外的水流也已经冲了下来,从竹楼旁边卷过。
等他们回过神,转瞬间的功夫,竹楼外面的世界已经从头到脚浸泡在水里了,就连整片天空也被海水覆盖!
这竹楼倒是有些妙处,看起来弱不禁风,但是似乎被水流无视了,竹楼那些没有堵上的洞根本没有进水,外界的水流径直而过。
众人松了口气,再看向屋外时,发现不止竹楼,这里所有的建筑在水流之下都完好无损,依然挺立。
宋遇青看着窗外的水流,仿佛自己置身在水族馆里,还能看到隐藏在水下白色的暗旋。
奔腾而下的水流来得快,消失得也快,随着巨鲸的离去,蜃景之中又恢复了往日的热闹,消失的摊贩再度出现在街道两旁。
水流一退,众人再度出发。
据白骆北所说,根据记载蜃景的边缘,也就是蜃楼所在的区域,和海市差不多,都是些杂七杂八的东西,只不过比起海市品阶高了不止一点两点。
蜃景深处的那些存在也有日常需求,也就造成了一路走过来,酒家商铺饭馆应有尽有,乍一看有种误入旅游的古城的感觉。
再深入就脱离了蜃楼的外围,一进入这里,人流骤减。虽然这些同他们一块进来的大部分并不能称得上是人,就刚刚一个纸扎人就从宋遇青身旁飘过,这个纸人做工并不好,就是一张扁平老旧的年画上剪切下来的一个人影,人物的颜色都褪得差不多,根本看不清是男是女,只剩下一个人形。
纸人从他身旁经过时,有意地向他靠近,但是官伯虞早就警惕地把他拉到另一边。纸人并不恼,似乎刚刚是无意之举,忽的一跃又飘向远处。
宋遇青也在烦恼,为什么自己跟干了两瓶引怪药一样!
烦恼的自然不止他,还有官伯虞。
官伯虞早就发现了宋遇青身上的独特之处,再之前他就一个普通的人,根据他本人的回忆,他能隐约见到那些东西,但是从不会影响到他的生活。
但是从芒种认主开始,宋遇青身上的气息有了变化,一开始并不明显,但得知他在弱水湖中独自斩杀了数条勾蛇后,不免让人疑惑起来。
江秦原话说的是,那时候的宋遇青给人的感觉很奇怪也很强大,说是气息也是气势,两者截然不同,又同时笼罩在他身上。